这船再大能有多大?格局简单摆设陋,藏人是不可能藏得住的。 怎么办? 喧哗声越来越近,三人已退至船尾最末端,几乎是同时,姜萱卫桓的目光投向侧边这一江碧秋水。 水上不行,那就只有水下了! 凛冽河风拂面,水面波纹粼粼,秋冬江河之水肯定是极清澈,只足下这一片是码头,人来船往,它还远达不到清澈见底的地步。 骤臂膀一紧,卫桓已提她往下放。入水需无声,让姜萱姐弟慢慢下显然是来不及的了。 姜萱当然知道。 她立即深呼,无声就着卫桓的动作,顺着船舷往下滑。 脚尖入水,而后是小腿,大腿身肩颈。 深秋时分的河水,冰冽刺骨,入水登时一阵钻入骨髓般的冷痛,姜萱咬牙硬忍。 她才放下,姜钰紧跟着下来了。 这孩子也是个好样的,胎里偏弱习武晚,就算近年渐调养回来也甚瘦削,才十岁年纪,这么冷天冰一样的水,他硬是和姐姐一样,咬紧牙关一声不吭。 先放姜萱下来,就是让她接住姜钰的,她一边踩着水,一边扣着弟弟的。 卫桓紧接着也下来了。 那喧哗脚步声越来越近,三人半息不停,立即往船舷下的船体靠去。 如今都是木制的船,船舷相对略宽,三人一字排开,紧贴着船底外壁。 只是即便这样,也未能确保安全过关。 头顶“咚咚”一阵重响,重的军靴敲击着甲板,“砰砰”两声,茅房和休息室的门被重重踢开。 即使这样一眼看透的斗室,也未曾被轻易放过,两名甲兵轮冲入,分别仔细检查过后才拱手:“头儿,无人!” 卒长一挥手:“检查船底!” 声音不小,姜萱大骇,却听见上首“是”应了一声,“咚咚”脚步迅速奔船舷而来。 只要扣着船舷往下一看,三人便一览无遗。 不用商量,毫不犹豫的,姜萱卫桓三人深一口气,立即缩入水下。 只码头的水深到底是不够,这水浑浊程度也欠缺,三人身上都是深衣裳,水面上影影倬倬,还是能看见的。 因此,卫桓姜萱一边一个,捉住姜钰的手臂,脚下一蹬,迅速往船底中间位置潜去。 可这不是长久之策,焉知甲兵会盯多久?他们闭气可闭不这么久。 姜萱睁大眼睛,努力寻找救生舱位置。 古代的船只,也会放救生小船,就在这个救生舱。只不过这个所谓救生舱,其实并不是一个舱房,而是船底的一个长条凹位,里头绑着小船,待有需要时,人跳下水解开,将小船拖出来。 救生舱在船头,靠近码头,应该检查过了。 水底很冷,越深越冷,但三人并不敢莽撞,到了中间位置后,只小心往前游,观察救生舱位置。 果然,救生舱的小船已经被拖得干干净净的,一眼望过去空的。 只不过,这船的救生舱还深的,姜萱望去,掠过一排排固定小船的铁钩,只见最深处的位置,两边是稍稍凹陷进去的。 类似一个“甲”字。 天不绝人! 姜萱登时大喜,这两侧边缘从外望看不见,甚至暗沉沉应发现不了,却是可以头呼的。 三人立即无声往那边游过去。姜钰的头部已晃动起来,咕噜噜小气泡开始冒出,姜萱本来已准备要给他渡气,这下子不用。猛一下子冒头,姜钰大口大口着。 姜萱呼也重,这位置有两个铁钩,卫桓没伸手,姐弟俩便一人一个抓着。 有了这铁扣借力,立即轻松很多。 燃眉危机过去之后,才有空隙商量其他。 姜萱低声:“咱们要等多久?” 卫桓道:“开船以后。” 不开船,终究不保险,这个姜萱当然懂。只这擦脸检查虽简单,但终究有这么的多的人,这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会极短。 虽能呼,但冰冷的水下,这段时间也是极难熬的。 姜萱很担心,除去弟弟,还有卫桓。 姜钰近几年才算调养如寻常孩子,但到底年纪小,还瘦;另外还有卫桓,卫桓情况更糟糕,他身上伤痕累累,尤其腹部,这新伤加失血,实在很让人担心。 尤其,伤口方才还被人重重一拍,只怕还会二次出血。 姜萱低头看一眼弟弟,又看卫桓,却见他面惨白,全无。 她心下焦急,低声音:“你伤口如何了?还支持得住吗?” 一叠声问了,她抓住铁扣那只手已松开,示意卫桓扶着借力。 这深秋的水底,委实冰冷刺骨,时间一分一秒过着,姜萱渐渐觉得身体越来越僵,踩水的动作越来越吃力。 她反咬着牙关,尽全力动起来。 只有动起来,才是抵御严寒的最佳对策。 卫桓脸越来越苍白,面上已泛起一层青,他紧紧扣着那个铁扣,关节用力发白,只身体还是比刚才渐渐往下坠了一些。 毫不迟疑的,姜萱忙伸出另一手扣住他的。 身紧窄,触手冰凉,卫桓半垂的眼睑睁开。 寒水映照,两个冻得嘴乌青的人,姜萱说:“你要支持住!” 鼓励他,也鼓励自己。 卫桓点了点头。 都在强撑着,咬着牙焦急等待,船一点点往下沉,舱里折返的船客越来越多。 那抛下的铁锚一动,被提了上去,船终于动了,岸上的喧嚣声渐渐离得远了,身边的水越来越清澈,越来越深。 那码头终于被抛在了身后。 姜萱喜:“我们快上去。” 神大振,身上似乎有了些力气,奋力一蹬,无声冲破了碧水。 水面天光大放,有些刺目,卫桓接过姜萱的短匕,猛一下扎在船舷边上,而后硬提一口气,将她先托上去。 今天,河风凛冽极冷,尾舱后头并没有人,姜萱连爬带蹬上了去,而后赶紧回身去拉姜钰和卫桓。 一上船,卫桓就撑不住了,半阖目栽在舱壁,姜萱忙探手扶他。 风冷,刮在身上向刀割似,浑身透的姜萱抖得和筛糠的,一手搂着姜钰的肩,一手箍住卫桓的,跌跌撞撞往那间小休息室冲去。 什么也顾不上了,一掩上门,她立即把卫桓和姜钰都扒干净了。卫桓赶紧扶到窄上用被子卷着,姜钰个小,拉上铺的棉被下来就裹在地上。 休息室内有几套布衣,是男式成人的,也顾不上了,自己换了一身,弟弟套了一身,而后闭着眼睛给卫桓也套了一身。 这才觉好了些,姜钰还能睁眼说话,她先不理,赶紧去料理卫桓身上的伤。 一看,情况比预料中略好一些。 她药好,几天下来卫桓腹部伤口已稍收了收,如今中间口子被拍得绽开,但还好只有一线。只不过如今整个伤口已被浸泡得发了白,药粉哒哒散在上头。 用衣服抹干净了,开封的药瓶进水了,但幸好姜钰身上还有一份,赶紧撒上去,重新裁布条包扎上。 卫桓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,她挑深的撒药包扎,那些浅的没理了,剩下这点药得留给他腹部伤口用。 又给他喂了消炎退烧的药丸。 卫桓已彻底昏厥过去,掐着他的咽喉给喂的,万幸屋里有水,凉的也顾不上了。 姜萱尤自不放心,又给喂了风寒药丸,自己和弟弟也各吃一颗,以防万一。 强撑着打理好一切,姜萱才卷着厚絮衣裳挨头坐在地上。她牙关还抖着,小心拉开门往外窥一眼,却见河水泛起碧波,长草枯黄的河岸正飞速后移。 她吐了口气,终于过去了。 作者有话要说:推荐一下阿秀的完结文:皇子妃奋斗史/嫁给表哥之后/太子妃的荣华路/八十年代翻身记/高门庶女/穿书之女配不上岗/皇后的锦绣之路 (戳作者专栏见~) 《皇子妃奋斗史》是同类型的男女主奋斗文噢~ 第7章 两岸芦花四散飞扬,舟行破水绿波涌,河风飒飒间,眨眼便将那一座座泛黄的山抛在身后。 卫桓眼睫动了动,终于醒转过来。 眼前很昏暗,狭的斗室,简蔽旧,正微微晃动着。 记忆刹时回笼,他立即扫视左右,见板门正掩着,门外门内安静,船舱那边则零星有些人声,此时应是清晨。上铺有一道绵长的呼声,是姜钰的,而姜萱则正卷了半旧的厚絮布衣,正倚着墙壁打瞌睡。 这屋子十分小,这倚着墙壁,其实也紧挨卫桓头了。 他一动,她便惊醒过来。 才睁眼,便对上卫桓一双黝黑的眸子,见他目光清明,脸上烧红不再,姜萱喜道:“你醒了?” “嗯。” 卫桓手撑,慢慢坐了起身:“什么时候了?” “这是第二天清早了,应是卯时。” 船已行了一天了。 这一天里,三人都发了热。姜萱姜钰还好,服药后熬熬温度就开始降了;卫桓这边却很糟糕,高热持续反复,幸而还有药,姜萱赶紧把衣服重新浸润给他枕着,又反复敷帕擦拭,物理降温。 实话说,情况很凶险,一度她都怕他撑不过去。但事实证明,卫桓意志力惊人,身体素质又上佳,终于成功熬了过来。 此刻看着,状态也不错。 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