委以一郡重任,正常思维肯定是选能力足且年长稳重的,如此方觉稳妥。 在许靖和陆延多年来表现稳且优秀的情况下,卫桓的赢面其实是非常小的。 设法打击对手?许靖和陆延肯定也有消息渠道的,在人家有所准备,时间又这般短的情况下,这基本难以办到的。 卫桓等人商议了一个下午了,分析结果让人沮丧。 徐乾叹道:“难啊,自来年少委以重任者就少,从前上吕宏倒算一个,不过他却是太夫人内侄了。” 嘴上无,办事不牢,这算是一种比较深蒂固的世俗偏见,就算偶尔有,无一例外都是靠背景攀裙带的。 姜萱默。 她如何不懂? 可难道就这么放过去? 她蹙眉,不行! 若上位的是陆延倒犹自可,如果换成许靖,又是一场风波。这位可是还曾怀疑过丁洪的死,后来卫桓有“不在场证据”,他才认了。 但正如丁洪,他想动手并不需要证据,只有意念一偏就能借权力行事。只有千做贼的,没有千防贼的。 那事情岂不是绕回原点? 绝对不行! 当然,最重要的还是不甘心啊。 机会太难得,若成功抓住就跨上了一个新台阶了,自己当家做主拥地盘,后续再如何变化,都能脚跟稳稳的进可攻退可守。 眼睁睁与机会擦肩而过,谁能甘心?! “裙带。” 姜萱喃喃,忽她问徐乾:“那……通侯后宅是怎么一个情况,你知不知?” 卫桓心中一动,也看向徐乾。 徐乾一怔,忙道:“通侯原先四代同堂,不过吕太夫人现在已去了,后宅的都是妾。” 这个问题问徐乾,还真是问对人了。 徐家祖籍晋,几代都是晋军中人,在徐乾祖父昔年还是老通侯麾下大将,可惜后来卷入公子争位又逢父子战死,因避祸,才自请外驻上郡,避开旋涡休养生息。 后来也没想过回去,因为如今上位的这位通侯并不是徐家支持的公子。 人走了,眼线却没因此撤下,徐家昔在侯府放了些眼线以确保耳目灵通,如今远离在外更需要保持。 机密接触不了,但像后宅这些表面事却是了如指掌的。 徐乾细细说来,通侯正张氏,因为一直没有生养,吃斋念佛不争不嫉,因此通侯的后宅是颇丰的。如今正得宠的是一个舞姬出身的夫人,凌氏。 这凌氏艺一绝,人有些见识,笼络男人的手段又高,通侯很宠信很愿意给体面她。不过很可惜的是,她没有孩子。据闻应是在舞坊时被用了药,不能生的。 以示人,又生不了孩子,难免就多为自己将来打算,因此这凌氏有一喜好,就是财帛珍宝。 说到这里,徐乾见姜萱眼前一亮,忙道:“但咱们也别高兴太早了。” 他叹口气:“凌氏得宠五六年,在通侯府这等富贵乡,寻常物事打动不了她的。” 这确实是处空隙,在徐乾看来通侯也不算什么英主,大喜大怒,多凭喜好办事,很典型一个之其生恶之其死的人。 但这空隙却不好钻。 凌氏如今什么身份?库里多少珍宝财帛?眼界早养出来了。这等大事,想驱使她为此出力?难度不亚于登天。 他们能拿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稀世珍宝?或许把几家的家产捆一捆,还能勉强拿得出手,但现在变卖家当都来不及了啊。 且就算来得及,拉一车队金银大钱去晋通侯府找凌氏?这怕不是傻。 路如今倒算有了,可惜你走不上去。 …… 下半宴席都在讨论这个,姜萱专心听说凝眉沉思,菜都没挑几筷子。 宴散把人送走后,卫桓去厨房吩咐小金氏下了一碗面,自己提了去。 灯光映在窗棂子上,和熙昏黄,姜萱以手撑颌,盯着跳动的火苗正在沉思。 很入神,他入屋搁下食盒把面取出,她才回过神来,笑道:“阿桓。” “嗯。” 卫桓把筷子进她手里,让她快吃,自己在她身侧坐了,“别想太多,如今总和以前不一样的。” 即便真的是许靖上位,他也无法像丁洪那么稳的,卫桓已成气候,可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。 总之,他不会再让她奔波吃苦的。 他很认真,姜萱心下暖暖,“嗯,我知道。” 含笑瞅了他一眼,姜萱叹:“可是这么一次机会,错过总不甘心的。” 挑起的一筷子面,热气腾腾有些烫,姜萱盯了一会,既左思右想不得其法,不如跳出去从头分析。 她心思一动,内部无法解决的话,那就是应该试图寻找外援的。 外援? 姜萱“啪”一声放下筷子,“我们没有稀世珍宝,可是旁人会有啊!” 谁最可能有,谁又最有可能充当这个外援呢? 头一个就是那些个大商贾。 这些大商贾,货通天下,利涉四海,少说积累了两三代的,财富是万贯有余,过手过多少好东西?是绝对能拿出一个让凌夫人动心的珍宝。 商人逐利,只要回报足够巨大,即使有风险,也会有人愿意投资的。 吕不韦奇货可居,不正是此理? 那该找谁投资呢? 姜萱一时很庆幸,她对盘踞定的这些大商号很悉,垂眸细细忖度一番,“甘氏?” 她立即问卫桓:“你明能告假吗?和我出门一趟。” …… 次,卫桓午后就回来了。 姜萱已特地给他选了一套衣裳,就搁在头,让他去内间换了。 片刻,卫桓说好了。 姜萱进去一看。 丝织物轻薄名贵,深黑低调内敛,领口袖沿绣行云暗纹的扎袖胡服包裹着健年轻的身体,如暗夜最深处那抹黑,教人无法忽视的的冷峻迫。 姜萱十分意,围着他转了一圈,笑赞:“英武人,甚好!” 很帅气,也很符合大将军的身份了。 可以了。 “你等等我。” 姜萱也要换衣服,转身往稍间去了。 卫桓等着,扣好两边的护腕,他没忍住大铜镜里头瞄了两眼。 姜萱方才称赞他听得真真的,角不翘了翘。 唔,这衣衫样式确实不错。 要不,改多做几件? 往从不正经用过大铜镜的卫桓,今儿很是驻足了一阵,上下打量,直到姜萱换好衣裳出来,才飞快挪开视线。 “我好啦。” 姜萱一身深青颜的深衣曲裾,款式简洁大方,乌发挽了一个百合髻,仅斜一支梅花簪,非常干净利落的一身正式会客打扮。 笑瞥了穿衣镜前行来的卫桓一眼,这么喜吗? “明儿我给你做一身如何?” 她亲手做? 卫桓登时一喜,忙点头,“好。” 姜萱好笑:“好了,回头再做,咱们先走吧。” 陈小四早赶了车架在二门等着了,好久没穿这么正式的衣衫了,曲裾裙摆很窄,登车不方便。才到马车前,卫桓已伸出手去扶她。 姜萱冲他一笑,就着他搀扶踩上脚凳登了车。 她没让卫桓骑马,也让他上来了。 掌心手臂让残存温暖柔软的触,卫桓第一次有些急了,他想快些处理好这些事,让姜萱心思空下来,他好找机会表白。 姜萱却不知道他想什么,见他上来坐下,便吩咐陈小四出发。 “我打听过了,甘逊这几下晌都在甘氏总号。” 车轮辘辘,十分低调从后门出去了,半新不旧的马车极不起眼,是以防被许靖察觉什么。 姜萱将稍后要用到的说辞又忖度了一遍,马车已停在甘氏商号不远处了,陈小四跳下车,揣着姜萱递给他的拜帖过了去。 没多久,陈小四连同上次的赵管事过来了,姜萱起一点帘子,赵管事拱手:“将军,姜掌柜的,我家主人有请。” 赵管事随即引路,赵小四驱赶着马车跟上,往后门去了。 这是姜萱这边要求的。 甘氏的总号,后面连着一个三进的大宅子,家主甘逊若来,便作理事休憩之用。 穿过僻静的后巷,如今这座三进大宅后门大开,下仆匆匆洒扫门口,卫桓扫了眼,见一个身着藏蓝锦衣,二十七八年纪,方脸阔额皮肤白皙尚算英俊的男子正等在门前。 一见车来,他两步上前,深深作了一揖:“逊拜见将军,见过姜娘子。” “家主何须如此多礼?” 头顶传来一声婉转柔和的女声,含笑快道:“快快起了才是。” 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