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明楼如今基本上被分化成了谢籍和谢温两部分,谢籍收拢了大部分无缺院的成年杀手,而谢温则只控制住了几位英苗子,和剩在大本营里的孩子。 在姚玉容的影响下,也因为教官的缺少,谢温这些年来,逐步将还未训练成的苗子们接入谢府,转为了明面上的家将部曲。 这关于无缺院的部分,是两兄弟分歧最大的一点。 谢籍希望谢温在后勤方面全力配合他随意调动杀手,但谢温一来不愿意滥用刺杀的方式,二来也不愿意把这么一把危险的武器就此出,让谢籍完全掌握。 而对于红颜坊,因为一般都是暗中潜伏任务,用以搜集情报或者吹吹枕边风,只有在极个别的情况下才会用毒杀人,两兄弟就没有那么大的分歧了——不管是谁,都对红颜坊的用法没有疑义。 有同有异,这就导致这四年来,双方基本上没有什么,全靠蘅翠居中传递消息,进入了冷战僵持阶段。 但他们到底没有彻底决裂——他们皆为谢家子弟,唯有在外人眼中紧密联合,才能维持谢家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。若是明面上没有合理的缘由,兄弟关系总不能说破裂就破裂了。到时候,作为幼弟,声望又不如谢籍的谢温,一定损伤更大。 但一旦南秦被破,借着北周之势,谢籍则可明目张胆的接管谢温所掌控的一切——甚至可能包括他的家主之位。 这岂是谢温所能容忍的? 姚玉容亦是如此。 她好不容易,才稍微影响了谢温,改变了些许处境,谢籍一来,岂不是打回原形?? 没了南秦之势,她也将同时失去谢家之势,没有这些,她孤身一人,拿什么去抵抗月明楼?单靠千字文吗?这是底牌,但若是当做依仗,总有力有不逮之时。 而谢籍到时候知道了她的女子之身,万一不承认她谢安的身份——这种可能极大——那么恐怕她就要同其他女子一样,生死尊卑,全在他人一念之间了。 因此,她必须站出来。 此刻,姚玉容看着白让,认真道:“我只是想让我自己的命运,能尽可能的掌握在自己手里。” 她接着道,“不仅如此,这一次,我希望我为主帅,你能支持我吗?” 闻言,白让震惊道:“你?可是你……” 姚玉容点头微笑道:“是,我年幼,羸弱,不曾习武,又尚未出仕……可是,若对方瞄准主帅下手,这份危险,我愿为你承担。” 见白让还想再说些什么,姚玉容诚恳道:“君颖,我们想要的,都是保住大秦,击退伪周,这种时候,人人都该尽自己的一份力。我不能上阵杀敌,只能为你转移视线。你若是成为主帅,还要提防刺杀,难免分心疲神。你专注战场,我为你处理其他一切。可好?” “……你叔父……可曾同意?” 姚玉容点头道:“他已下令,谢家部曲划出一千,归我号令。留下几十人护我周全,余下的,都可归于你的麾下。” 白让咬紧了牙关,似乎在脑海中有许多思绪,在烈的挣扎。过了片刻,他才终于道:“好。我们一起去!” …… 南秦皇。 清正殿内,一片朱红贵紫。 如今这时,能够聚集在秦帝面前,共商国事的,皆是高官要员。平里,这些贵人们个个养气修身,一言一行,不缓不急,颇有风仪。如今却脸红脖子的争吵推搡,吵杂不休,纷纷扰扰,将原本威严端肃的议事堂变得宛若街头市集,甚至说到动处,已有人伸手拽住了旁人的衣领,就要打将起来。 “如今伪周尚未封锁水路,不趁着此时赶紧迁都,更待何时??” “迁都大事,岂可儿戏?!” “事急从权!眼下伪周大军已然合围,再不走,恐怕就走不了了!难道你要看着陛下落入不忍言说之地?!” 秦帝卢湛端坐其上,耳中听着各种焦躁、慌张、惊惧、冷漠的怒吼、反驳、陈述,脸铁青,却一直不言不语。 他冷冷看着朝堂中嘶吼迁都,嘶吼的最为大声之人——大将军陈道生,心中厌烦不已。 这时,一位小太监躬着身子,从门外侧边而入,一溜烟的跑了进来。眼前的大人物们争的面红耳赤的模样,让他觉未来前途一片飘摇的脸苍白。但他仍然恪守礼仪,悄声凑到了站在秦帝身后的贴身太监耳边,小声的说了些什么。 那贴身太监听完以后,脸一变,犹豫了片刻,连忙转身趋近了卢湛,伏在他耳边低声道:“陛下……淮王世子白让白君颖,携谢中书子侄谢安谢摩诘求见。” 卢湛闻言,微微一愣。 淮王一家新丧连旧丧,白让之父又是为国捐躯,此刻他有事求见,无论如何也没有拒绝的道理,但…… 他带着谢安是什么意思? 纵然听说他与谢安最为要好,可此时此刻,她一介白身,如何适合参合进来? 还是说,她是代表谢家而来? 但谢温开战后不久,便被弹劾或许通敌北周,而称病在家,以证清白。 就算要代表谢家……也该是嫡子出身的谢珰更为合适吧?怎么嫡长子谢珰没有面,却是庶幼子的谢安出面? 难道说,谢温已经秘密的将谢珰送走了么? 想到这里,卢湛便不由得抿紧了嘴。 但他还是低声忍耐道:“让他们进来。” 且先看看,他们有何话要说。 小太监得了指令,连忙一溜烟的又跑了出去。 而两个小小的身影,并没有引起殿内各位大臣的注意。 卢湛默默的看着,好整以暇的观察着白让与谢安的反应。 却见白让毕竟经验不足,这成一锅粥的景象,明显让他一下子愣住了。 但谢安的目光,却一下子就落到了以嗓门咆哮,渐渐将所有反对声音下去的陈道生身上。 听了听他说的内容,她的眉头就蓦然蹙了起来。 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