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声,只傻呵呵一笑,囫囵把嘴里那口菜下,便把之前的疑问抛在脑后,兴奋接话:“啊,真的诶,要过年了!不过阿青,今年我们在北京过吗?” 不等卓青回答,他想了想,又扭头,冲纪司予小声嘟囔:“爸爸,不知道北京这边能不能放烟花诶,我们之前都是偷偷在老舅的四合院里放……要是能放的话,你陪我去放小蜂和烟花哦!还可以带着小桃子一起,嘿嘿(=′w`=)~” 小谢捧着小脸,显然已经开始沉浸在梦幻的浪漫烟花之中。 当然也没有注意到,他的父亲不好意思地鼻尖,垂眼一笑。 末了,他头发,却是看着他最最亲的阿青,温声说:“好啊,那我就等过年了。” 那一定会是个热闹温馨的新年吧。 = 不知不觉间,这火锅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多。 吃到小谢都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跑回房间玩游戏,桌上剩下的俩慢大人,倒都心照不宣地留了个底,完全没有吃的意思。 见小谢颠颠跑远,把房门关上,卓青顺手往纪司予碗里夹了一筷子肥牛,“最近还没问你,白天都干嘛了?呆在家,还是出门逛去了?” 纪司予大概早料到有此一问,于是相当入戏,且一本正经的答:“找工作去了。” 卓青:∑(′△`)?! “你?找工作?”她脸不可置信,“什么方面的?” “金融理财类吧,投资方面的。” “……从基层做起?” “唔,算是吧,白手起家。” 卓青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。 不是她说,面前这人哪里有半点白手起家的局促匆忙? 全世界大概再找不出第二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,跟纪司予一样从容了。 沉思片刻,略微冷静了头脑,她复才重新发问:“你之前说你在上海的时候开掉陆尧,就把大股东和总裁的位置让给了纪司业,但我也没看到金融周刊有什么报道的,像这种大新闻,他们不是都会做很多追踪报道吗——难得你们公司里这种大事,都不需要什么合同,嗯,就做了一个口头协议,你就‘禅让’了?” “暂时只是口头协议,如果动静太大,股市波动的话,上头的人得找我去喝茶了。” 纪司予随手戳了戳天,“沾了姓氏的光,我们跟政府部/门有很多合作,也有很多国际合作项目,有外部的人帮我们联络,随便就撒手不干的话,纪氏要承受很大力。” 顿了顿,他又补充:“不过阿青,你也知道,我们这毕竟是家族企业,我不在上海坐镇,自然而然地,大家就会默认纪司业主管大事,以他的格,现在应该给自己置办好一班子人马篡位了。” “……所以,你就是等着他主动?” “算是吧,”纪司予往卓青碗里捞了两三块虾滑,“知道他的几个孙子都是什么德,就算我主动退位,只要她还活着,应该也不会放心让纪司业一手遮天,准确来说,我是在等出手。” 。 说起老太太,卓青忽而下意识抬眼,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电子钟。 距离老太太被气到当场心脏病发入院,已经过去了两周多,这中间,她因为忙得脚不沾地,除了最开始在那守了一夜,后面也没去医院看过,连老人是不是还在301留院治疗也不太清楚。 卓青自诩不太懂那些商场上的股份迁徙云云,便不再往下细究,只转而问了句:“这两个礼拜,你有没有带小谢去看过……看过老太太?” “没有,为什么要去看她?” 纪司予眉心微蹙,“她现在还呆在301,就是想要着我妥协,这段时间没少让顾姨用各种方法联系我——但之前她不经过我们允许就对小谢一顿评头论足,不是也没考虑过我们的受。” “……但你那次确实是差点把她气死了。” “是,但我是故意的,不是无心之失或者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,阿青。” 他话音淡淡,仿佛谈起的不过是最稀疏平常的一件小事,“当年,我妈妈努力配合医生治疗,心脏病已经有了一定好转,至少,还不至于会死。是她明知道我父母在因为我的手术问题吵架,然后在我妈妈已经呼有点急促的情况下,当面指桑骂槐,最后把我妈妈活生生气死的——当时我在场,我爸爸也在场。” 所以,不久后的葬礼上,他看着惺惺作态发表致辞,对自己的母亲表达无限怀念的,才会一滴眼泪都没有掉,从此被兄姐愈发认定为当之无愧的怪物; 所以,也是不久后,无法接受这种打击,更无法在对子的愧疚和对母亲的憎恨中寻求平衡的纪明越,才会毅然决然的饮弹自杀,自行断送了他人眼中的大好前程。 “她从没承认过在这点上的错误,一直到今天,还觉得自己是对的,”他的话风淬寒意,“她觉得是她代替我妈妈把我养得很好,养出来了一个最合格的接班人。” 事实上,她养出来的这个逆子,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窥伺着一个时机,倾倒对整个纪家无处宣的怨恨。 卓青听到最后,唯有默然。 而从未坦诚说起过这不堪回首往事的纪司予,只是冲她笑笑,握住她空下的左手,轻轻抵在额间。 “我原本想过,等纪家彻底到我手上,要一百倍一千倍的返还这份痛苦的。但是现在不了,我没有时间跟他们耗,因为你不喜那样的子。” 所以,带他们走到今天,又把最好的成绩,给一个永远没办法守住这块江山的人,就是他还给纪家人最后的‘礼物’——这已经是他千百次幻想过的最后结局里,最温柔的解法。 努力又努力的自我稀释少年时无法释怀的那份痛恨,为了不把那份心情带到和阿青的家里,亦是他最大的让步。 卓青张了张嘴。 还没来得及说话,却听得身后一阵轻响。 房门大开,也不等人反应,穿着蜡笔小新睡衣的小谢,便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到餐桌前。 “阿青!” 他这么一嗓子,两人毫无防备,一齐吓了一大跳。 卓青通红着脸,连忙把纪司予手一甩,扭头看向小谢,“嗯,我们还在吃饭呢,怎么了?” “哦,那没事,你们可以继续吃饭啦,我就是问问。” 小谢很大方地摆摆手。 下一秒,又飞快爬上自己的小椅子,仰头问:“就是,我突然想起来,那天看见那个什么,什么太婆……她今年跟我们一起过年吗?就像老舅一样。” 没等卓青回答,纪司予倒是抢在前头:“不了,她生病了,没办法过年。” 比起人不在北京,这确实是比较好搪的借口,总不能一家陪着在医院过年吧?也不吉利。 ↑ 然而,这毕竟是大人的观点。 听完纪司予这一答,对小谢神奇脑回路最最了解的卓青,当即扶额,暗道不妙。 果不其然。 小谢右手成拳,左手成布,一盖,“这样啊!” 纪司予:“嗯?” “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,爸爸!”小谢的小爪子拍了拍爸爸手背,“她生病了,我们不是应该去看她吗?她在哪个医院,远不远?明天是周六,要不我们明天去看她吧?” 小谢说:“生着病过年肯定不好受,虽然我觉得这个老凶死了……但是过年就是要一家人在一起过,老舅都年年从上海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呢!更何况,这个老都好老好老了……” 他在心里嘀咕:都过不了几年了,应该要更珍惜时间才对呢! 第61章 关于小谢要去看老太太这件事, 卓青跟纪司予确实是意见不合。 一直谈到大半夜, 也依旧各执一词, 难得闹到这样几乎无可转圜的地步,只得等哄到小谢睡着,又继续在客厅里小声互诉观点。 “你可以不用去,其实我也不想去啊, 但是小谢他本不知道,我们大人之间那些复杂的事,他的心是好的,我不想因为我们的想法去干预他的判断。” 卓青的观点说来说去,其实很简单:大人的恨可以继续恨,这不影响。 但是对于小孩子而言,他的一切都是一张白纸, 没有任何人有权代替他表达恨,他愿意去关心一个陌生的亲人, 那作为父母,能做的, 就只是是保护他的这份纯真。 但她也确实试图去更切身体会纪司予的受。 是故,聊到最后,又主动向生闷气的某人坐近半步,攥住他冷冰冰的手。 “反正, 至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,我也不喜老太太的处事方法。我不想呆在纪家,就有一半都是因为不想再被她挑剔……我答应你, 明天我带小谢去,真的就只是简单探个病,不会久留,立场绝对坚定,不影响你的想法和计划,ok?” 纪司予没说话。 只默默看她,反手握住她纤细手指,指腹轻轻摩挲。 就在十几天前,他们还各自持有完全相反的观点,那时的他,认为自己完全可以保护小谢,老太太不会在自己当家的前提下轻举妄动,甚至曾经说服卓青,让小谢来选择要不要回到卓家。 不过短短半个月,却是风起云涌,大局骤变,用那种观点来说服人的,也变成了卓青。 当然,也幸好是她。 换了别人,他本就不会听。 “嗯?” 她伸手托了托他下巴,“你这是同意呢,还是同意呢,还是同意啊?” 纪司予无奈笑笑,下巴蹭了蹭她手掌。 “……知道了,去吧,注意安全。” 他不是说不过她,只是很多时候,宁可被她那些有时更类似于孩子的理想主义打动,相信这世界偶尔有温柔一面。 是故,到最后,也只是轻声叮嘱:“但是。明天要是被人欺负了,回来必须跟我说,”他咕哝着,“我帮你报仇。” 卓青闹他:“穷光蛋怎么帮我报仇呀?还是快把你的白手起家干好,等我这边闲下来,也去帮你看看。” 她心里估摸着,或许纪司予是想从基金公司或是投资咨询公司一类的事业重新出发。 毕竟当年,他年纪轻轻,便已经靠着这类行业,赚到了超过两亿的第一桶金,好歹算是他的老本行。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别的忙,但是场地和人员招聘一类,多少也积累了不少经验。 但纪司予依旧一副“不可说”的模样。 只答着“阿青,到时候你就知道啦”的套话,硬是把他的小秘密捂的严严实实。 卓青瞅了他半晌,也没见人表情有丝毫松动,终于没忍住,又好气又好笑地,一脚踹向他小腿。 “那纪总,你忙你的,最好一辈子都别告诉我。” 说着,便要起身往浴室走,“你去跟小谢睡,我洗完澡还要工作,再开游戏下个——” 话没说完。 卓青视线一低,尚未看清揽在自个儿上那劲瘦手臂,便被带着一个脚步趔趄,直往后倒。 “——喂,纪司予,我可跟你说,你背上的伤……” “那就换个姿势。” “……” 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