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星试图冷酷地看着他,可是情绪越来越动,他不想让自己的声音打颤,所以说的很慢,就像凌迟一样,缓慢地、一刀一刀地割在蒋弼之身上。 “那我只能去卖身了呀。我想过卖肾,配不上型,没办法啊。我就想,里面的不能卖,外面的总能卖吧,我什么都没了,就剩这么个身体了,实在是没办法了,对吧?蒋先生,你说,是/女,那我算什么?”他堪称无地轻笑起来,“我是男的,是不是叫男?您见多识广,听说过这种说法没有?” 蒋弼之用力抹了把脸,自己冷静下来,强迫自己看着陈星残忍的眼睛,“别这么说自己。错的是我,你惩罚我,别这么说你自己。” “从小到大我就那两个最好的朋友,你嫌他们笨、嫌他们没出息,你看不起他们,那你就是看不起我。你其实一直看不起我,我今天终于想明白了,什么小王子、什么能干,都是骗人的,你就是看我长得好看,其实你本看不起我。哪有只会熨衣服的小王子,你要真觉得我能干为什么不让我去公司?你就是说说而已,你就是长了一张巧嘴,就把我骗得团团转。” “我最难受最无助的时候是谁陪着我?不是你。你那会儿在哪儿呢?你在干嘛呢?你是跟人喝酒呢还是跟人上呢?你什么都没为我做过,是他们一直拉着我,没让我倒下来。你那天上完我以后你跑哪儿去了?是薛志和彭宇两人轮把我从嘉宜背回胡同的。那会儿你在哪儿呢?你把人强/完了就扔上不管他死活了是吗?” “蒋先生,蒋董,我早就想问你了,你这样的人,这种自视甚高的人,从来不强迫别人的人,为什么偏偏对我下手呢?刘谨之不愿意,你就不他,我当时也不愿意啊,你为什么就要我!我比他差在哪儿了?就因为他能考上国外名牌大学但是我连个普通高中都考不上,所以我就不是个人了是吗?你对谁都好,在谁面前都是好人都是绅士,为什么偏偏对我那么坏呢?就因为我玩仙人跳,是小混混,所以我在你眼里就不是个人,可以随便作践吗?” 伤人的话总出自亲近人之口,是因为你总期待他们温柔,而他们却清楚你哪里最怕痛。 陈星眼里的泪意已经干了,只剩下咄咄人的恨意与报复的快:“蒋弼之你说话啊,为什么偏偏是我?你那会儿,真没看出我疼、看不出我不愿意吗?你为什么要那么我呢?” 蒋弼之彻底被打败了,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,碎石地,尘土飞扬。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原因。难怪他和陈星的幸福那么短暂,难怪陈星在他身边越来越不快乐。 原来是因为那件事。原来他们之前所有的痛苦和折磨,关于前任的也好、关于李道安的也好、关于应酬的也好,吵来吵去都解决不了,原来是吵错了方向。 原来一切归结底都是因为他曾经做下的,那件罪孽深重的恶事。 他怎么这么天真地相信陈星真的原谅自己了呢?陈星是大度,可再大度也不可能忘原谅的——要是换成自己,有人对自己做了同样的事……他在心里冷笑,自己大概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一辈子吧。 陈星够大度的了,他自己,所以允许自己这个罪人出来放个风。可自己这一身罪是赎不完、洗不净的,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关在牢狱里,在忏悔和孤独中度过余生。 没有人能原谅那种事的。他意识到这一点,他短暂的自由与快乐也就随之结束了,他必须得回到牢笼里,继续去做他的罪人,不要再有半点奢望。 陈星发完那一通后,并没有看他,而是盯着地上的碎玻璃瓶发了会儿呆,突然想到什么,浑身一震,步履凌而匆忙地离开了。 他必须得先走。不然他又要看到蒋弼之的背影了。 184、节约 陈星没有开那辆奥迪。 他横冲直撞地从酒店里跑出来,因为太急于离开,他随便逮到一辆停靠的公车就挤了上去,连自己要去哪儿都没想清楚。 他都快忘了挤公是什么滋味了,人挨着人、贴着,鼻子都是人身上的汗臭味,耳边充斥着机器和人声混杂在一起的噪音。 处在如此拥的环境,他反倒清醒了些。 车上太吵,没法打电话,他给发了条道歉的信息。 回他:“真没太生气,他又不是我什么人,随便几口粪也臭不着我。关键是你呀,他平时对你也那样吗?是不是太欺负人了?就这种你还说是谈恋?真不是我挑事,这要是我,早跟丫分手了。你就是脾气太好让人给捏住了。” 陈星失笑,他什么时候成脾气好的了? 又说道:“你什么时候跟他分手了千万得通知我,我得放鞭炮放礼花地庆祝。” 陈星对着手机屏无声大笑,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,喉咙更是酸难忍。 “说点儿正经的。你要是失恋了真得跟我说一声,我得看着你,可不能像上回似的自己喝醉酒楼宿街头了,现在可不是夏天。” 陈星想起去年夏末的自己,难看地咧了咧嘴,“失不失恋无所谓,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失业了。” “那有什么!看姐给你找工作!” 陈星收起手机,看向窗外的街景。 他以前被同学们戏称是人形通图,那些站名、地名都是刻在脑子里的,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哪里。他在一家超市门口下车,买了一堆吃的用着,拎着去了胡同。 黄儿、小卉姐和彭阿姨正在吃晚饭,见他过来都分外惊喜,还嫌他花钱,买的都是贵东西。 陈星笑呵呵地把东西都给黄儿让他赶紧放冰箱,自己毫不见外地去洗手准备吃饭。 彭阿姨好久没见到他了,高兴得不得了,要出去再买点排骨,“小星啃骨头,就排骨做起来还快。下回过来得提前点说啊,阿姨给你炖猪蹄。” 彭阿姨子轴得很,陈星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拉住她。 黄儿假做生气的模样对陈星说:“你看我妈多偏心眼儿,给我们就炒丝片,你一来就能吃上大。” 小卉用手肘轻轻怼了他一下,小声道:“别瞎说,妈做饭多辛苦。” 彭阿姨眼喜,给小卉夹了一筷子菜:“我就后悔没生个闺女。”又给陈星夹了片,问他:“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?不忙?” 陈星惭愧不已,他其实早就不忙了,只是一直没想起过来看看。 他心里空落落的,同时觉得很不可思议。他不过在蒋弼之那安乐窝里住了半年,就把从前的自己全都忘了。 陈星很快就知道来这里蹭睡不合适了。 现在彭阿姨住在徐大爷生前住的那个单间,彭宇和小卉睡他们以前那间卧室。有小卉在,陈星不好再在他们客厅打地铺,吃完饭就离开了。 他又去买了些点心,坐公去了p大。 和陈月一起来校门口接他的还有之前见过的一个室友。陈星这才知道原来陈月在大学到朋友了,两人一起上自习、一起吃饭,和其他同龄的女生再没有什么不同。 她们晚饭吃得早,上了几个小时自习后还真饿的,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起吃陈星带来的点心。 陈星看见陈月吃得有些快,不由想到她平时下了自习是不是都这么饿,他却从来都没有问过。 他自责不已,心疼地问道:“这边力是不是特别大?比高三还辛苦?” 陈月和室友对视一眼,都是忍俊不的模样。 陈星不由也笑起来:“怎么了?你们打什么哑谜?” 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