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沉沉的,不像白天,倒像是傍晚黄昏时候,大祭祀礼在晚上举行,祭司接任礼则是在下午时候开始。 这是一年内最为隆重的子,所以整个巫族,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以外,其余族人全部会聚集到祭司堂,但即便如此,那些孩子们也都对即将举行的祭司接任礼充了好奇。 他们聚集在巷道里,甚至有调皮的孩子爬到了屋顶上,伸着脖子,争相观看,这是巫族以后的新祭司,将会代替他们向母神沟通,祈愿占卜,传递神谕。 接引少祭司的族人们到达了祭司堂,才一进门,便能看见墙上绘着的母神图腾,姒幽跪下来,领着族人们行了大礼,动作虔诚,也就无人发现少女的眼底漠然如冰雪,并没有一丝敬畏。 祭司堂的大院里点了火把,老祭司正坐在大殿内,照旧裹着厚重的斗篷,过了一个冬天,她看上去仿佛更加干瘦了,像一把失去了生命的枯枝,又像一具披着布的骷髅。 姒幽在殿门外跪了下来,与此同时,所有的族人们也都纷纷跪倒下来,空气寂静无声,唯有雪花片刻都不肯停歇,纷纷坠地。 姒幽起来,走一步,再拜,膝盖与冰冷的地面紧紧相贴,冻得几乎僵硬,她就这样一步一拜,进入了大殿中,跪在了母神的面前,从老祭司的手中接过了象征着祭司身份的权杖。 这一刻,她才算真正成为了巫族的祭司。 然而紧接着,老祭司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,她道:“晚上的大祭祀礼将由你来主持,祭司大人,今年的大祭祀礼不同寻常。” 姒幽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点不妙的觉,她听见那把苍老哑的声音道:“今年,需要向母神供奉人牲。” 姒幽猛地抬起头来,目光如冷箭一般,刺向那干瘦的老人。 第27章 第 27 章 第27章 这是姒幽所不知道的, 但是除她之外, 像是所有的族人都知道这件事情,他们对此毫不意外。 今年的大祭祀礼, 需要供奉人牲。 姒幽的嘴动了动,问道:“为什么?” 老祭司出的下半张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,她道:“每一任祭司都是这样接任的,这是族里的规矩。” 姒幽的内心一阵翻腾,脑中倏然闪过无数的碎片,挟裹着疾风呼啸而过, 那一幕幕,锋利的刀尖, 奔涌的鲜血, 孩童的哀泣, 几乎染红了她的双眼, 姒幽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权杖,用力之大, 几乎要将它生生拗断一般, 她花费了极大的毅力, 才让自己不至于失态,平静问道:“那么,请问人牲是谁?” 老祭司微微前倾身子, 像一条试图攻击的蛇, 毒而含恶意, 她低了声音道:“不是你的蛊奴吗?” 姒幽猛地睁了一下眼睛, 表情却在下一瞬恢复了平静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,她握着权杖,站起身来,冷淡道:“我知道了,不过,既然现在是我当了祭司,有些规矩可以改一改了。” 十六岁以下的族人,不许参加今年的大祭祀礼。 这句话传出去的那一刻,所有族人都觉得不能理解,大祭祀礼与小祭祀礼不一样,大祭祀礼一共分为两部分,一部分在祭司堂举行,一部分会在族群聚居的广场中央举行,往年的族规有规定,十岁以下的孩子不许进入祭司堂,因为孩童格跳,无法安定下来,容易冲撞到母神,惹来灾祸,所以孩子们只能参加在广场举行的大祭祀礼。 但是今年新祭司一接任,就把这个规矩改了,简直令人费解。 姒眉只有十二岁,这样算来,她是无法参加今年的大祭祀礼了,便觉得有些不开心,跑去找了姒幽,问道:“阿幽姐,为什么要这么改?” 姒幽低头望着她,轻轻摸了少女的发顶,道:“因为今年不一样。” 姒眉微微睁大眼:“有什么不一样?” 姒幽不答,她没讨到答案,不觉气,撅起了嘴,道:“好吧,阿幽姐说什么,就是什么,大祭祀礼也没什么好玩的。” 听了这近乎天真的话,姒幽再次摸了摸她的头,眼神幽深如子夜一般,她道:“你乖。” 姒眉顿时笑了起来,像是得到了夸奖的孩子,笑容烂漫而欣,她还太小,无法读懂姒幽眼中的神,也看不清她眼底如冰雪刀锋般的冷意。 新祭司要改规矩,自然没有这般顺利,要知道,规矩之所以是规矩,因为那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,岂是她姒幽说改就能改? 这回四位长老同心协力,一起去劝姒幽,说还是照往年那般,十岁以上的族人皆可以参加此次的大祭祀礼,不要随便动老祖宗的规矩。 姒幽不为所动,只是淡淡道:“就今年不一样,来年还是按以往的规矩来。” 若劝久了,姒幽还就同她们倔上了,冷声道:“你们若不拿我的蛊奴做人牲,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。” 言下之意,要是想要拿赵羡做人牲,就得听她的。 如今姒幽是祭司,她们自然不敢真的强硬忤逆,眼看着大祭祀礼的时间近在眼前,长老们便只能捏着鼻子妥协了。 祭司说什么,就是什么吧,总之最重要的是大祭祀礼绝不能出一丝纰漏。 夜幕很快便降临了,所有的族人们都挤在了祭司堂中,等待着大祭祀礼举行,偌大的院子里,唯有火把在熊熊燃烧,空气安静如死寂。 姒幽站在大殿里,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笼子,笼子上罩着一层黑的布,里面是今晚要供奉的人牲。 大殿里很静,姒幽听见了一个呼声,沉稳而丝毫不,她近半年来,每天都会听到这个呼,一起,一伏,悉至极。 良久,姒幽动了,她上前一步,将那黑的布掀起了,大殿里昏黄的光芒照了进去,男人身形拔,站在里面,低头朝她看过来。 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,姒幽看见了他眼底的柔和之,像是天时候,初初解冻的冰河,冷冽却又温柔。 姒幽不自觉捏紧了掌心,嘴动了动,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,紧接着,赵羡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,困意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了过来,将他的意识没了,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。 大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,冷风挟裹着雪花从门外飘进来,将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烛火吹得剧烈摇晃着,影影绰绰,姚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:“祭司大人,时辰到了。” 姒幽放下了木笼上的黑布,对他道:“你过来。” 姚邢明显一愣,然后立即应承道:“是。” 他说着,大步朝姒幽走来。 …… 雪越来越大,鹅一般的白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黑的石板上,将整个天幕都占据了,无数火把燃烧着,祭司堂被映照得灯火通明,族人们安静地等待着,不同以往,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古怪的面具,身着深的衣裳,在火光的照耀下,犹如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,诡谲而怪异。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