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相信宁晏对萧元朗无男女之情,但男人之间的觉也是很奇妙的,萧元朗这个人,令他很不舒服,他不确定是因为喜宁晏而吃味,还是对子不容置疑的占有,又或者是尊严被挑衅后的愤怒,抑或兼而有之。 他得见一见这个萧元朗。 宁晏并不知道自己的离开,在寿宴上掀起了悍然大波。无论如何,客人中途离场终究是主家待客不周,更何况谁都知道宁晏以燕翎子的身份,携重礼登门贺寿,是给足了侯夫人面子,偏偏戚无双寻人家子的麻烦,害宁晏被迫离开。 戚无双对燕翎那点心思,大家看破不说破,宴后,即便众人都宽侯夫人,不是多大的事,兴许燕夫人是身子不舒服提前离开,但私下却都站在宁晏这头,何故?来贺寿的每一位夫人都是各家的正室娘子,谁乐意自己丈夫被旁的女人惦记? 宁晏的做法没有错,反倒是戚无双在自己母亲寿宴上无事生非,过于嚣张愚蠢了。 云之更是在离开的时候,望了一眼戚府庭院里亭亭如盖的老槐树,叹息着道, “这戚家门楣太高,我怕是不敢轻易登门....” 这事从下午开始陆续传开,到夜里,几乎已传遍整个权贵圈。 淳安公主有晨练的习惯,次清晨,早早地在御花园舞剑扔镖,无意中听到有两名女官提起此事,隐约听到对方说宁晏被戚无双给欺负了,登时眉头一皱,一把钳住那女官的衣襟, “说,一字不漏地给我说清楚。” 待听完整个事情经过,淳安公主给气笑了,当即吩咐人准备投壶所用的羽箭之类,浩浩出了。 大约是巳时初刻,人来人往时,淳安公主赶到了戚府,她也不进去,双手抱就大喇喇站在戚府大门外, “戚无双,听闻你昨揪着宁晏不放,非要跟她比投壶?本公主给你十个弹指的功夫滚出来,本公主跟你比,欺负人家生病的小娘子作甚?有本事找我。” 堂堂公主驾到,戚夫人阖家不得不出来驾,戚无双昨本就被气得够呛,哭了一夜,此刻双眼红肿如桃,哪有心思跟淳安公主比试,不情不愿迈了出来,冷冷睨着淳安公主道, “殿下,您别没事找事,我今身子舒服....” 淳安公主嗤的一声笑了出来,“昨宁晏身子也不舒服,你怎么没放过她?” 戚无双面铁青,也意识到若不打发这位祖宗,她是不会离开的。 “成,我跟你比....” 淳安公主打了个响指,内监们将带来的铜壶搁在正门当中,淳安公主就站在铜壶后面,依然是无比悠闲的模样,朝戚无双勾勾手,“来呀,你先扔嘛....” 戚无双其实并不想比,打算应付过去,拧着羽箭随意地就往铜壶口扔出去,这时,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,也不知怎么回事,就发现眼前一花,只听见淳安公主极夸张的一声“哎哟”,那羽箭径直被砸在了淳安公主的股上,紧接着她痛得不能忍受,径直往地上栽去。 吓得一众奴仆蜂拥而上, “放肆,你以下犯上,敢伤公主?” “谁给了你胆子对着当朝公主扔箭,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....” “你是羞辱公主吗?” 一顿口水浇下来,戚无双傻眼了,立即拨开人群蹲下去,去拉淳安公主, “公主,怎么回事?我明明没有对着你扔....” 正倒在女怀里的公主殿下,慢悠悠撑开一丝眼,凉飕飕望她冷笑, “怎么?被算计被冤枉的滋味好不好受?你以为就你会玩这些把戏?”旋即哎哟一声,两眼一翻,晕了过去。 戚无双:“.......” 因淳安公主刻意安排,这附近早就聚了看客。 公主在京中为非作歹这么多年,身边早就网罗了一帮能臣干将,这首要一位便是管事牌子韩公公,此人乃当年皇帝亲自拨去宸妃中伺候的心腹,宸妃故去后,他奉命照顾淳安公主,这位小主子可是他心头,他又是个极近聪明的人,仿若敲锣打鼓,一路嚎啕着将淳安公主给抬回皇,随后,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倒在奉天殿前, “陛下,您快些去看看公主吧,公主她不肯活了...有人以下犯上欺辱了公主....” 皇帝一听这还了得,当即气炸了,撂下一众朝臣往永宁奔,进了殿中,就听到淳安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, “爹,今是咱们父女俩最后一次见面,明年今您可记得要在女儿坟前烧纸....” 皇帝被这话给气乐了,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!” 淳安公主躺在上,将帘帐遮得死死的,皇帝瞧不清情形,越发焦急,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 淳安公主大哭道,“那戚无双为了羞辱我,竟然将那箭羽径直扔到了我股上,爹,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,我不活了,爹,我不管,我要去见我娘,这世上,只有我娘疼我....” 淳安公主这话准地击在皇帝软肋上, “淳安啊,你别恼,父皇这就给你出气...” 气冲冲出了门,扔下一句话,“去,传戚文若入!” 戚侯正在都督府当值,冷不丁被皇帝叫来了奉天殿,人还没跪下行礼,一只杯子砸了过来, “好得很啊,你那女儿今扔箭羽扔我女儿上,什么意思?赶明儿,你戚文若是不是要骑到朕头上,你们戚家还有没有君臣王法....” 这顶大帽子扔下来,谁也扛不住,更何况是功高震主的边军主帅。 戚侯冷汗涔涔,一顿告罪,转身策马回了府,到了宅门下,就麻溜指挥道, “在门口搁着一长凳,将大小姐按上去,给我打。” 片刻,戚无双被仆妇给按在凳上,一顿板子就这么落了下来。 侯夫人急得不得了,赶忙来书房寻戚侯,戚侯正慢条斯理擦拭他的长剑,见侯夫人进来,头也未抬。 侯夫人怒道,“老爷,你这是做什么?即便女儿犯了错,你要打,搁院子里面打,为何放在大庭广众之下,你这让女儿怎么做人?” 戚侯可是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之人,家里这点小阵仗还真不配让他皱眉,他脸上没有半分恼怒之,语气更是稀松平常, “淳安公主在哪里跌倒的,就得在哪里打她,淳安公主晕倒在我戚家门口,就得将无双给打晕过去...这就是淳安公主的目的。”浸润朝堂这么多年,戚侯是个明白人,知道如何让皇帝与公主歇火。 侯夫人气得快咬出一口血来,“这淳安公主简直是欺人太甚....” 戚侯闻言,这才淡淡抬眸,看着子,“夫人,昨个儿你们母女俩算计翎哥儿媳妇时,怎么不觉得欺人太甚?” 侯夫人顿时嗓子发堵。 戚侯继续小心仔细擦拭刀刃,那冰冷的寒芒在他浑阔的眼底漾出一抹亮光, “你看看燕翎与无忌,这是我教出来的人,你可见京城谁说过他们俩不是?再看看你教出来的人....”戚侯将下颚往外头努了努,“再不收敛,以后你们母女俩犯了错,自个儿收拾摊子,我可不管你们。” 侯夫人跌在圈椅里,哑口无言。 外院门口,戚无忌撑着一柄竹竿,一袭白衫胜雪立在廊芜下,静静看着戚无双,戚家的仆妇不可能真的下重手,这不过是做给皇家看的,只是戚无双经此一事,也是颜面无存,而淳安公主要的就是她颜面无存。 戚无双也晓得亲爹不可能真的打死她,眼下痛归痛,到底还有力气说话,瞥见哥哥站在廊芜下看热闹,气得眼泪汪汪嚎啕大哭, “哥哥,你怎么不帮帮我?” 戚无忌还在回忆刚刚淳安公主趾高气扬的模样,暗想,谁说公主是绣花枕头,她明明聪明得很,瞧瞧这一出“以毒攻毒”玩得贼溜。 冷不丁被妹妹呼唤,他温润的面容罕见出一丝倦,“我早就警告过你,莫要再打燕翎的主意,你偏不听,今吃了苦头也是你应得的,我现在便郑重告诉你,往后你若谨言慎行,规矩做人,我还认你这个妹妹,倘若不能,我便赠你两字,‘请便’。” 燕翎今在家休沐,晨起脑筋有些重,便一直坐在书房内没动,他身为二品都督佥事,手掌军国大政,儿女情长只是他生活中极少的一部分,他几乎全部力犹然放在公务上,他在外院养了几名幕僚,此刻四名幕僚便把近皇帝让他推行的屯田新政初稿递到他手里。 这些年,蒙兀时不时侵边,大晋国库不堪负重,而当中最紧要一物便是军需粮食,原先军屯废弛,大量卫所的军田被人侵占,皇帝现在将这烫手山芋扔在他手里,让他彻查军屯一事,重新调整军备后勤,这是古往今来最难执行的军政之一,燕翎为此事筹谋许久,刚有了些眉目。 幕僚将初步方案递上来,燕翎正逐字逐句,一条条过。 他是在疆场爬摸打滚出来的武将,一身功夫超绝,论理一点小小的雨不可能碍事,偏生今起来,便打了几个嚏,有着凉的迹象。 燕翎了发的眉心,余光一动,瞥见云卓端着一碗姜汤过来了, “少爷,这是夫人着如霜姑娘送来的,您趁热喝了吧。” 燕翎眸稍缓,接过汤碗一口饮下去,辛辣的姜水很快给他蒸出一身汗来,头筋松乏了些,他入内擦了身子换了一身衣裳出来,这时,云旭笑眯眯进来,将淳安公主大闹戚府的事给禀了。 燕翎坐在案后听了这出戏,头疼地了额角。 他总算明白宁晏为什么会喜淳安公主。淳安公主做得比他好。 他还要将子更加放在心上才行。 第27章 燕翎的书房从不烧炉子,今因生病,烧了一个炭盆,用的是最好的兽金炭,原先这种炭只供内廷使用,渐渐的,权宦府邸也偷偷地买,兽金炭比银屑炭还要好上一层,无声无息,炭火旺,没有呛味,皇帝也不能阻止百官享乐,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燕翎出了一身汗,人好了一些,便吩咐人熄炉子。 云卓出去了,云旭在外廊听了吩咐,钻了进来,望了一眼燕翎的脸,笑嘻嘻道,“爷,您再烤烤,多出些汗,多换几身衣裳,就彻底好了。” 燕翎上回搬来书房,没带几件衣裳,刚刚云卓那傻子还要去后院取衣裳,被他一脚给踹出去了,云旭心想着,等里头衣裳换完了,便可回后院了。 燕翎冷冷掀起眼睑,“你很闲?” 云旭脖子一缩,将背低了些,咧嘴讨好一笑,“也不是很闲,不过刚刚瞧着少夫人出了门,爷不要问问夫人去哪儿了吗?” 燕翎平对云旭这些小把戏是没耐心的,今却难得没动怒,将桌上散的折子理了理,随口问道,“去哪儿了?” “嘿嘿,小的也不知,不过猜着,不是明宴楼便是萧府。” 以云旭的猜测,昨夜宁晏冒雨去萧家请动了萧元朗,今必定登门致谢。 燕翎眼微的一眯,沉默了一下道,“夫人出门,我不放心,你跟去伺候。” 云旭就等着这句话,笑着诶了一声,转身往外走。 “等等...” 云旭立即打住脚,从博古架后探出个头,躬着身笑眯眯问,“爷还有吩咐?” 燕翎眉心皱着,不放心道,“我是让你跟着她伺候,不是让你去打探消息的,你若敢多事多嘴,惹了夫人不高兴,我拔了你的舌头。” 云旭凛然拍了拍脯,“爷还不了解小的,小的什么时候把事办砸过?”转身,人影又不见了。 “等等...”燕翎捏着手心的羊毫未放。 云旭心无奈,重新退了回来,“爷,您还有何吩咐?” 燕翎正道,“我身边有云卓便够了,你平也闲,以后夫人那头的事都由你跟着,明宴楼你也盯着点。” 云旭这回嘴咧得更开,“包在我身上!”撒似的离开了。 燕翎看着他背影转眼消失在廊外,定了定心神,重新投入公务。 宁晏早早用了午膳出门,到了正门口却见里淳安公主身边的小太监来了,连忙了过去,“公主是不是出了?” 小太监恭敬上前行了个礼,笑着与宁晏将戚家的事给说了,宁晏未等他说完,抓住了重点,“你说什么?公主受伤了?伤的严重吗?” 小太监见宁晏眼眶一瞬间泛红,急得澄清,“哎呀,没有的事,夫人别担心,公主好着呢...”又仔细将原委说了, 宁晏听他讲完,顿觉哭笑不得,“得了,我今也不出门了,我先入探望公主...” 小太监笑道,“公主就怕您担心,特意遣了奴婢来,便是告诉夫人,您今别入,等公主把戏唱全了,明儿公主再出来寻您。”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