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喜这幅作品?” 身后传来一个悉的声音。 周楚澜转身,看见李卓曜,头发剃短了,裹着一件连帽卫衣,外面套一件冲锋衣。周围的光线笼在一片蓝里,衬的他的瞳孔碧蓝如水。 “嗯。你也来看展?” “对。”李卓曜眨眨眼,又说:“既然这么巧,那要不要一起看。” “好。” “你对天文摄影兴趣?”他问。 “还好。只是觉得这张星云很美。” “那你知道女巫头星云为什么是蓝的吗?”李卓曜脸上带着一点了解的兴奋。 “不知道。”周楚澜看见他神情,非常配合的摇了摇头。 他也确实不知道原因。 “女巫头星云,又叫ic2118反星云,距离地球大约有800光年。它的位置,靠近一颗蓝的超巨星参宿七。星云本身并不会发光,靠云层中的尘埃来反参宿七的星光,因为反蓝光的效率比红光更高,所以呈现出来的就是蓝。” “嗯,懂了。” 仅仅是因为反,便能呈现出如此波澜壮阔的浪漫。甚至还能穿透800光年的距离,被一个同样浪漫的摄影师捕捉。 星云很幸运,那个有幸拍下它的摄影师也是。 周楚澜想,又转身看着李卓曜:“你对天文摄影还了解的。” “还行,我爸喜这个,家里有台天文望远镜,从小我就喜跟他一起趴那看。后面学了编导也上摄影课,学了点摄影的皮就开始自己拍。”李卓曜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鼻子,又接着说: “其实这幅作品是我拍的。你看那个署名。” 他指着右下角的那行小字,上面写着“作者:zoe”。 “你拍的?” 周楚澜略微有些惊讶。李卓曜格洒,也不拘小节,他没想到他还有如此细腻跟浪漫的一面。 “zoe是我的英文名字。当时这张照片是投给了英国的杂志,随便填的名。后来我投稿的时候都用这个名字了。” “拍的很。”周楚澜说。 “是吗?其实是运气好,正好从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一幕,就拿相机拍下来了。很紧张,大概按了有两三百下快门,最后才选出来这一张,也算是百里挑一了。你不知道,我按完快门以后就开始手筋,了好几分钟才别过来……还有……”李卓曜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,略带紧张的把玩着卫衣的连帽带子,一边跟他说照片背后的故事,神里带着一种单纯的天真。 虽然自己的那句赞扬是发自内心的,但周楚澜想,从语言及语义的角度,他的那句话实在简单,没几个字,表面听起来也很空泛。 但李卓曜却为这几个字眼高兴,孩子气样的,仿佛随便给一颗糖就能开心很久。 “这张照片为什么叫‘宇宙彩’?”周楚澜问,“觉照片里主要是蓝。” “因为我觉得,蓝是宇宙的颜。”李卓曜眨眨眼,伸手掼住周楚澜的手腕,拉着他来到另外一幅作品前。 “看这幅,湖水,是蓝。旁边那幅,天空,是蓝。” 李卓曜一一指着那些作品,然后又立住,转身过来很认真的看着周楚澜。 “我们身体里也淌着蓝。比如,很多人的虹膜是蓝。” 他浓密的睫搭下来,盖在那一双很亮的眼睛上,在展馆内蓝的光线下,像刚切出来的孔雀蓝宝石。 “透过皮肤看静脉血管,也是蓝。” 他笑着,捋起一半袖子,出白皙的一截手臂,腕骨分明。他把手臂朝上对着周楚澜,“你看,我的就是。” “人体内还有一种东西,也是蓝。” 周楚澜静静地说,用手指着这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型画作,也是这个展览的主要展陈作品。作品名称是《人》,上面是一张着泪的男人的面庞,泪水是蓝的,前有一颗巨大的鲜红的心脏,在外面。 “人的眼泪。”李卓曜轻轻地说,“这幅作品是整个展览里,我最喜的一幅。” “嗯,我也是。” 周楚澜的目光依然注视着这幅画。 “所以我才觉得蓝是宇宙的颜,代表着某种永恒,它涵盖了时间、空间、距离,还有不变的情。” “周楚澜”,李卓曜咬着嘴,向前迈了一小步,抬起那双蓝的眼睛望着对面的男人。 “你相不相信,这个世界上存在永恒的情。” “也许有。” 周楚澜嘴角勾起一丝很淡的笑容,又耸耸肩:“但很难做到,因为这是一件辛苦且有风险的事情。” “我不觉得这是辛苦,也不认为会承担什么风险。”李卓曜说。 “眼泪的风险。” 周楚澜轻笑。 “《小王子》里面说的,想要和人产生羁绊,就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。比如刚才那幅《人》,就是如此。还有一个中国本土版的俗语,叫做‘会哭的孩子有糖吃’。你看,想要糖果,要付出泪水的代价。” “永恒的情,代表着辛苦跟很多不确定。”他侧过身子,依然看着那幅名为《人》的画。 “可是它值得。所以辛苦也无所谓。” 李卓曜说完,定定地看着周楚澜的眼睛。 “我不怕辛苦,周楚澜。”他的眼睛好亮。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