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你台词没记住,今天就到这吧。” 闻雪时颔首道:“好,谢谢了。” “不客气,欠你的人情。” 娄语迅速又谨慎地推门离开,闻雪时盯着她的身影,没错过那在几步之间燃烧起来的耳垂。 他在她背后道:“回去睡个好觉,晚安。” 娄语无声无息地回到房间,把帽子一摘,忍不住反复地摸着发烫的耳朵,试图用指尖给它降温。 她对自己到懊恼,都过三十了,居然还能像个小女孩一样,为了一个称得上是意外的触碰手足无措,心跳加速。 似乎闻雪时碰自己一下,她就会变成二十来岁,第一次被他碰到的那个自己。 她摸着耳垂,避免不了地摸到软上的那个小。 那是闻雪时用耳机亲手给她打的。 她上大学时在街边打过耳,但因为常久忘记戴银针破开,逐渐合上。直到角装扮需要,才发现需要打新的。 图方便她就买了个耳机想自己在家解决,但想得容易,实施起来很困难。 刚回家的闻雪时打开家门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——娄语歪着半个脑袋,一手抻着耳朵,一手摆着奇怪的机子,却怎么也不得要领。就像一只使劲咬自己尾巴却咬不到正苦着脸的小狗。 他觉得这副景象着实太可,因此没有动,干脆就站在门口看着她。 娄语的姿势导致她看不清门口,只听见开门的动静就没了声音,疑惑地摆正视线,对上闻雪时带笑的眉眼。 “干嘛啦在那边笑,快来帮我!” 她有些耍赖地对着门口叫嚷。 闻雪时气定神闲地朝她走来,接过她手中的机子:“这个东西要怎么用?” 娄语简单给他讲解了一下,他越听皱起眉头。 “那样你不痛么?” “我之前有过耳,重新扎进去应该会容易点?”她自己也不确定,引导他摸索耳朵上的那条,“就是这里。” 他没说话,无声地摸了摸,尔后将机器对准自己。 “我先练习一下。” 他说得太随意了,好像自己的耳朵是一块橡皮泥,被扎破了捏巴捏巴就能复原。 那可是身体里一块活生生的,他为了所谓的练习不打痛她,眼睛不眨地摁下去了。 她还没来得及劝他停手,他就打完了,并且觉得这点痛量不算过分,才掂量着答应对她下手。 他的单边耳朵还挂着新鲜的缺口,注意力却全然集中在自己身上,那副样子是哪怕现在回想起来,依旧让人觉得恋的程度。 娄语躺在没开灯的酒店房间,手指随着回忆下意识抚着耳垂。她的手仿佛就是过去闻雪时的手,反复地着那小块皮肤,力度算不上温柔,有点暴,但并不痛,直将她到通红。 耳垂在下完全变得柔软,能够承受一次贯穿。 她闭上眼,眉间轻颤,时隔多年再次受到针尖落下的微妙的刺痛。 这是他在她身上的标记,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合上过。 次娄语刚醒过来,久违地抓过手机刷了下朋友圈。 她有种冥冥中之间会刷到是什么的预,果不其然,一刷新,看到了闻雪时发的一条动态。 他发了一张枝头樱花的照片,底下还有共同认识的人在评论打趣,说你居然发圈了,不会是被粉丝盗号了吧? 如果是之前,她可能会以为这是在指代黄茵花,但如今清楚了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,她忍不住就想,樱花有什么意思呢? 反常的举动发生在她加回他的第二天,过于巧合的因果逻辑容易让人产生错觉,比方说,像是故意发给她看的。 这比揣摩剧本中的人物心理难多了,没有可以请教的老师,她只能下意识地不停刷着朋友圈,企图从只言片语里刷到可以佐证猜想的蛛丝马迹。 忽然,她刷到闻雪时回复了那个人。 “很难得一见,记录一下。” 答案出乎意料地简单…… 确实,酷寒的一月能看到三月的樱花,的确是一件非常罕见值得纪念的事情。只不过恰巧碰上这样的时机,就被自己赋予了油加醋的联想。 娄语呼出气,扔掉手机,门口传来敲门声,是约好的私人医生上门。她打上了一剂营养针,立刻恢复神准备今天的拍摄。 到片场收拾妆发的功夫,栗子问敲门进来,拿来了一份新的飞页。 娄语看了看,发现并没有涉及她的台词改动,但这场其他人的台词变了,涉及到另外两个对手戏演员。 娄语一看其中一人是杨欣美,大概就明白是她做的妖。 栗子撇嘴道:“昨儿下午姐你不是拍摄没来么,统筹把好几场杨欣美的戏提前了,据说她现场改了好多戏呢,把没动到您相关的部分都给改了,今天这场飞页也是因为改了不得已也得跟着改。” 娄语嗯了一声,果然猜到的和栗子打探来的八九不离十。 不过杨欣美就算再豪横,现阶段也不敢改戏改到她头上来,动的都是另外一个女演员的戏,她也不打算手。 毕竟杨欣美背后也还有资本,她最好还是别和对方硬着来,明面上关系还是得虚假地维持着。只要改的戏别太过分,别动到主线,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,毕竟导演都没坚持,她就更没立场反对了。 妆造完成后娄语来到现场走位,杨欣美居然还未到,另一个演员倒是就位了,娄语瞥了她一眼,内心多少带了点同身受的同情。 她也曾在那样的处境里,知道被随便抢戏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。 那位小演员注意到娄语的目光,随即紧张地看过来,小声地向她问好。 “娄老师您好,今天第一天和您合作,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,您请指出来,我一定会改正。” 娄语温和地点头:“你是叫冯慈?看上去年纪小的。” 她拘谨道:“我今年刚二十。” “啊……”娄语一笑,“真的很年轻。” 冯慈赶紧摆手:“您才是,看上去还和以前一样,演技却磨练得那么老练,我一直以成为您这样的演员为目标!” 夸得娄语怪不好意思,忍不住就多嘴了两句。 “这种经历很正常。”娄语扬了扬手中的飞页,“你还年轻,以后机会还有很多,坚持下去,总会等到拥有自主权的一天。” 她从前经受这些挫折时,除了闻雪时不会有人来和她说这些,而闻雪时的安有时候只会加剧她的痛苦。 但如果这个安来自于旁人,尤其是圈内的大人物,她当时的心境或许会不一样吧,至少会有一种可以预见的盼头。 既然目前无法帮这个小孩扭转局面,但至少言语上的安她还能办到。算是一种代偿心理吧。 冯慈估计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,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完全藏不住情绪,显而易见地出一种非常动又振奋的表情。 她很用力地点头:“谢谢娄老师,其实我不在意的,毕竟这是我拿到的第一个角!我之前当替身当惯了,能有开口讲台词的角就很足,哪怕就讲一句。” 这番剖白令娄语微愣。 意想不到又似曾相识的经历让她的心底产生一种奇妙的受。 不远处杨欣美从房车上下来,娄语不再多想,顺势结束话头,鼓励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头:“加油。” 杨欣美入场后赶紧和娄语假惺惺地客套了一番,表示自己刚才服装出了点问题,不是故意迟到的。娄语懒地和她掰扯,心道这人这些年过去了依然没长进,永远在意自己镜头前的样子,本沉不下心进入到角中去,糊到底真是必然的结果。 简单走位过后就开始了正式拍摄,好在拍摄时杨欣美没再出太大岔子,这场戏来了三条总算过了,景别切换,接着补拍各自的特写镜头,这个各自主要是指她和杨欣美。 而冯慈作为接戏的人,镜头只会带到背影,但她还是依然认真地提供着情绪的变化,仿佛此刻有无数架镜头打在她身上。 娄语在间隙里很轻微的恍神,似乎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站在她那个位置上,同样不被镜头眷恋地一遍遍表演着……两片身影慢慢地,慢慢地重叠。 这场戏直拍到深夜结束,娄语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。 她的程排得非常,尽管为了拍戏已经推了非常多,但还有一些是周向明觉得必须参加的。比如明她得录制一个国民度很高的唱歌综艺,她是这一期的特邀嘉宾。后是某品牌周年纪念展,她是代言人。 原定的就是今天离组,这是本来请好的假,但因为意料之外的肠胃炎不得不多请了大半天,导致之前的戏份没能按时完成,拖到了深夜。而录制在中午开始,她因此不得不临时坐红眼航班赶在那之前到达京崎。 这也是她要打营养针的原因,没有它撑着,自己恐怕很难撑下去。其实近两年她已经很少打了,头几年很拼的时候才是家常便饭。这两年也只有活动连轴转的必要时刻她才会打一打。 红眼航班出了名的不舒服,哪怕是头等舱的空间都很狭窄。但娄语对飞行内心会有一种抵触,却不是因为坐飞机难受。 以前还不太火的时候,她和助理的位置都分开坐。那个时候没有意识,结果有次某个男粉丝买到了她的航班信息,将她旁边的位置锁了,坐到她旁边非常狂热地要求合影。 娄语当时锐地觉到这个人不太对劲,假借着上卫生间离开了位置,结果对方也尾随着她过来,不停敲卫生间的门,咚咚,你在里面吗,我能不能进去。 飞机已经起飞,她紧紧抵着门,将那片方寸之地当作唯一的避难所。 那真是一次噩梦般的飞行。 自那以后,她和助理都会坐到一起,避免再发生此类事件。可偶尔也会有机票紧俏,位置没办法一起买的时候,只能去协调换座。 这次的红眼航班本也是这么打算的,她还以为人会少,结果上座率出乎意料地高,尤其是头等舱,相对其他航班的价位便宜许多,因此买的人也格外多。她们临时换到这班来,只买到最后一张头等舱。 娄语先登机入了座,打算等邻座上来后和对方商量补贴换座位的事,然而等对方真的到来后,她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腹中。 她目视着闻雪时走进机舱,第六提前发出警报。 他的目光同样锁定住她,又顺移到她旁边的位置上,低下头和手机上的票号核对了下位置。 他脚步一滞,接着朝这个位置过来。 两个人都带戴着口罩,但不妨碍他们视线相接。 “真巧。”娄语干笑两声招呼,“我还以为你一早就飞了。” 他在她身边坐下:“早上和晚上也不差这一会儿,不耽误明天的事。” 意有所指,像是在责怪她分秒必争习惯push自己。 娄语撇了撇嘴:“是你发的樱花让我觉得你到了什么更南边的地方。” “那就是在怀南看见的,早上开车经过条不知名的小路,远远地看到了,开得隐蔽的,需要下车走很久。如果你要去,可能会很折腾。”他忽然话锋一转,“你看我朋友圈了?” “……随便一刷就刷到了。我号上人少。” “那我还能占一个位置,荣幸。” 这话说的,仿佛他们是刚通过《夜航船》认识的新朋友。 娄语不甘示弱道:“闻老师是谁,当然要给您留位置。” 他就着她的话反将一军:“是么,那我是谁?” 娄语抿了下,玩笑道:“名人。” 两人虽然互相说着客气话,但比起之前在综艺录制时的那份客气,变得更轻盈。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