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份轻盈,很难判断是不是好事。 如果两个人不再尴尬了,也意味着不再特殊了。 娄语的手机忽然一震,是栗子发来了微信。 『姐,我也登上飞机啦!现在过去找你吗?』 她瞥了眼闻雪时,踌躇片刻,回道:『不用了』 栗子惊讶:『对方不愿意换吗?要不要我来说?陌生人坐姐旁边我会担心的!』 娄语垂下眼,打下几个字。 『不是』 对她而言,巧合坐在旁边的这位,不是陌生人,更不是什么名人。 栗子发了个呆呆的鸭头表情:『啊,那是姐的人吗?』 人吗……这么定义可能太宽泛。 是最初的同伴,是过去的侣,是给予过最深伤口的破坏者。 也是现在,依然能击中她,却再无法有后续的人。 也许她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。 太多太多前缀,娄语却只事不关己地打下一行字。 『也不是。』 非要说的话,是一个认识的,会在开车时突然停下来去拍樱花的人。 至于她呢,则是眺望几眼,最终克制地摇上车窗,不要耽误赶路的人。 这样的两个人,还能同座,实属难得。 第34章 夜晚的航行开始了。 她和闻雪时开头说了几句之后便各自沉默,她从包里掏出眼罩戴上,戴上颈枕歪着头入睡。这张脸唯一出的部分也被挡住,帽子眼罩和口罩把她裹得像个恐怖分子。 闻雪时看了她一眼,折起的眉头似乎是在担心这个人会把自己裹到窒息。 他手指动了动,最终什么都没做。 娄语表现出困倦的样子,事实上因为坐在身边的人是闻雪时,她紧张地毫无睡意。越是强迫自己入睡,反倒勾起了意。 她强忍了一会儿,心想也许他已经睡了,便悄悄拉下眼罩。 机舱的灯在上升平稳后已经灭了,没有合下的窗板外和机舱内如出一辙,漆黑一片。有个别的乘客开开着阅读灯,但客舱总体都笼罩在一片沉沉的安静中。 她旁边也是暗的,娄语还以为闻雪时果然已经睡了,结果扭头一看,他正在昏暗中费力地看着剧本。 “……你怎么不开灯?” 他闻声侧头:“你不睡吗?” 是怕阅读灯会闪到她? 这种无法界定是因为她还是礼貌的温柔实在让人难以消受。 娄语喉咙发干,有些手足无措地指着眼罩:“我这个很遮光。你不用顾虑我。” 说着她伸手就帮他按开了阅读灯。 他合上剧本:“这样的话我还是不看了,你睡吧。” 他又要去关灯,她连忙道:“不用,我不睡。” 她做了个手势,示意自己要去卫生间。他连忙起身给她让出位置。 两个人小心又客气地到了可笑的地步。 再回来时,闻雪时没有再关灯,依旧在看剧本。她下意识看了两眼,发现那不是当时在酒店里和她对的那个。 “之前的决定不接了吗?” “再看看。” “那现在的这个呢?” 他打了个哈欠:“我带上来就是为了催眠的。” 娄语深有同地点头:“看来你们电影的本子也不太好挑。” “是不够好。”他合上剧本,“但好在想不接就不必接。” 娄语嗫动嘴,附和了一句。 “是啊,我们都到了可以靠兴趣接本子的时候,好的。”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黑,零星的记忆碎片划过。 从前他们还在一起都是小糊糊的时候,能接到角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。 早年接的几个角,剧本哪怕非常差劲他们也接了。尤其是《白吊桥》之后,他们原本有火的可能,却因为黑通稿事件比之前的处境更艰难。 人物台词浮夸,毫无逻辑动机。就算他们尽力用演技挽救,可只会被那些三导演指着鼻子骂你的表演和剧的风格差太多,必须调整你的表演方式,不然就换人。 剧播出,她被大众审视,和白吊桥的差距让原本喜的人失望,娄语忘不了在网上小心翼翼地搜自己的名字时,看见关联词是木偶、浮夸、做作的那瞬间是怎么样的心情。 【说实在的,这个演技连我小学文艺汇演上的小侄女都可以吊打。】 【好油腻,不会演戏就放弃吧行不行?】 【我只是下饭想挑个剧,老天爷你我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么张牙舞爪的表情,食都没有了!】 …… 她如同一个干渴的人终于拿到了一杯水,在靠近边时,杯子被这些刻薄的评价震裂。水撒一地,玻璃四溅,她最终喝到的是被割伤的血。 她也同样去搜了闻雪时的名字,同样看到了那些傲慢的评论,嘲讽他演技有模仿某老戏骨的痕迹,但完全是东施效颦。太尴尬了。 她刚才涌起来的脆弱顷刻退去,变得异常愤怒,抄起小号和那些人对。 她看到对自己的评价会到不确定,自省差距在哪里,选择默默忍下那些言论。可看到闻雪时的,她忍不了。 她很确信他的厉害之处,因此由不得别人这么信口雌黄。 她和人吵了好几天,被闻雪时发现了不对劲,她遮遮掩掩半天,才老实代自己在和网友因为他的演技辩论。 他听后无奈的,无所谓的语气说:“这有什么。” 娄语听后,连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生气过。 “把你骂得一无是处怎么就没什么了?!” “确实没什么……被骂演技不可怕,可怕的是不被记住。” “……行,所以我就是吃没事干。” 她背过身去,不再搭理他。一边在心里默数,如果他过来跟自己低头道歉,她就原谅他。 结果背后没有动静。 她不动声地偷望身后,看见他居然远远地做着低头玩手机…… 她火气噌噌冒得更厉害,抱着被子去客厅的沙发,出房门时把门甩得震天响。 那一晚她本没睡好,一直睁着眼看着卧室的门,如果稍有动静,她立刻闭上眼装睡。 然而,那一晚他开门只是出来上个厕所。 第二天起来,她整只眼睛熬得通红。怨气冲天地刷着牙时,闻雪时刚好进来。她别过脸不看他,却在镜子里瞥到他同样熬红的眼睛。 她恨恨地吐掉漱口水,心里却好受了些,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没睡好,至少这场争吵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。 过了好几天,她才发现了那一晚他并不是没睡好,他是本没睡觉。 至于他在做什么—— 娄语在网上再次搜索自己的名字时,发现那些刻薄的评价之下,都有一个大熊猫背影头像的小号在维护她。 那个头像她再悉不过了,就是她亲手截的那张,也是他一直在用的微信头像。 她立刻猜到了这个账号的主人是谁。 ……笨蛋,这怎么能叫小号啊! 她有和闻雪时专门提过微博冲浪最好要建一个小号,他依言照做,只不过娄语一直不知道这个号是什么,她没刻意过问,就像她也没有告诉他她的小号是什么。 再亲密的两个人,也总得有各自的空间。就这样无意发现了闻雪时的小号,她很犹豫要不要点进去看。 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,她发誓只偷偷看一眼就退出,绝不关注。 看到他主页的时候,娄语差点没笑到背过气。 “@用户237023415:#每一善##光信用# 善良是一种修养,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,要想得到别人的,首先要学会别人,一个善良的人一定是温暖的人,乐于助人的人,懂得珍惜和恩的人!” 他的号因为掐架,被人举报到快不能发言了,所以主页全是这些复制粘贴来提高信用分的汤。 娄语这时候已经完全不生气了,只觉得他可。 她划拉两下打算退出,却在清一的光信用里,滑到了唯一一条原创博。 他发了一张图——是首映那一晚,电影开场在即,她站在那张概念海报前,没注意到被他偷偷拍下。 配图一行文字: 【你永远是我无人知晓的女主角。】 那时她摁灭手机,黑下来的屏幕里,映出一张想要哭又极力忍住,最后有点皱巴巴的脸。 就如同经年后,这趟夜航的飞机窗板,漆黑的夜隐隐照出她因为回忆而皱起来的脸。 不同的是,不再青涩了。 这些年过去,她曾有一次没忍住去偷窥过他的小号。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