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中有太多话,想回应曾经的嘱托,但世上只剩下他孤身一人,这些怀愧疚和思念的话,又能说给谁听? 老陆浑浊双目,倒影着天空上下的璀璨剑影,显出茫然与释然。 此生的一切,从这道光开始,就该用这道光终结。 结束得有点突然,但开始得同样突然,他这辈子,或许本该如此。 眼见林紫锋一剑袭来,老陆没有躲避,带着坦然,驾驭跟随一身的本命剑,刺向林紫锋的额头。 他要用生平最强一剑,来给自己不配为人的一生做个终结。 但可惜的是,有时候想干净利索地死,也不是那么容易。 “老陆!” 火镰谷的山崖上,传来了一声大喝。 老陆没有回头,却听出来的是谁。 下一刻,背后剑气冲霄,一连两条墨龙,带着无双杀力,越过头顶,直指前方的林紫锋。 地面上,也瞬间浮现方圆近百丈的巨型封魔剑阵。 两条墨龙绕盘旋,冲入了黄泉剑下的剑,看起来像是一剑,但老陆和林紫锋都看出了,这是两剑。 一起出手的两剑,每一剑都好像能一剑破万法! 古怪的场景,让在剑道浸数百年,却钻了死胡同的两名老剑客,同时显现出了惊之。 毕竟人有好坏敌我之分,剑没有,只要是好剑,没有剑客会不喜。 这一剑的惊,已经超出了两人对剑一的认知,能看出门道的,恐怕只有那些真正走到剑道巅峰的人,那是一个能证明武道永无止境的新世界。 在场两人,心境上都有问题,出剑不能心念通达,这辈子都难以摸到剑一的门槛。 面对这样毫无杂念的一剑,心里岂能不向往,可能连天上落下来的那把仙剑,都多看了一眼。 但可惜的是,剑再好,没有强横的修为支撑,能展现出来的也只有技术,难以展现杀力。 陆剑尘用本命仙剑舍命一击;同为剑修的玉阶林紫锋全力一搏。 以只求杀力著称的巅峰剑修硬碰硬,走均衡之道的上官灵烨都拉不开,更不用说左凌泉。 陆剑尘的剑重达万钧,在海上可一剑沉岛,在地上能一剑沉山,左凌泉的两道剑气进去,尚未走到林紫锋跟前便被散。 封魔剑阵面对铺天盖地、从天而降的强横冲击,也显出了螳臂当车似的无力。 上官灵烨知道老陆心意已决,剑出不回头,本拉不住,只能改为庇护周身,避免被余波殃及;连团子都畏惧天上的威势,躲进了上官灵烨的衣襟里。 左凌泉站在火镰谷悬崖之上,看着林紫锋一剑直取老陆额头,有心驰援,却本没法踏入眼前这片死域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两人忽然发现,老陆面前的地面,有一颗树苗破土而出,瞬间长成的大树。 那是一棵桃树,虽然树冠不大,但整体模样,就像是缩小版的桃花潭祖树。 轰隆—— 两人尚未看清细节,黄泉剑就砸了下来。 银河倒灌般的剑气,耗尽了老陆和仙剑黄泉百年的沉淀,以玉碎之势,砸在了火镰谷内。 转瞬之间,大地焦黑的火镰谷山崩地陷,外围崖避全数崩塌。 地面先是隆起一圈环形涟漪,往外扩散,继而下落,大地裂,出现了无数道崩裂的隙。 上官灵烨周身的护壁被震碎,好在离得远,并未受到太大波及。 但剑气未散,两人刚刚御风而起,想查看峡谷内的细节时,却发现地面还在扩散的裂痕中,出了炽热雾气,继而又开始地动山摇,地表之下发出“咔咔咔——”的声音,似乎什么东西被打烂了。 团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从衣领处探头,用翅膀指向下方: “叽?” 大地异变,让天空也开始雷云汇聚,不过转瞬间就从烈当空,变成了黑云遮天。 左凌泉御剑悬浮御空,还没完全稳住,就察觉周边天地灵气被搅,似乎连空间都开始不稳定,方向出现极大偏差,失去了对飞剑的控制,往下方坠去,惊得他迅速搂住了上官灵烨的。 上官灵烨涉猎甚广,瞧见此景眼神微变,知道这是与世隔绝的天福地,受外力影响,产生连锁反应崩塌,被大天地纳融合的异象——说简单就是玲珑阁爆了,但这范围显然不是一个小玲珑阁能媲美的。 开辟、撕裂空间的大神通,九宗能掌握的只有三元老,而且只有上官玉堂练掌握,其他两位元老都不敢轻易动用;寻常修士碰见这种情况,想要反过来稳住天地基本不可能,上官灵烨显然还没掌握这样的实力。 天地失衡之下,依靠灵气御风的上官灵烨也失去了平衡,往撕裂的大地坠去;她拉着左凌泉,尽力分辨脚下的情况,避免刚好落在空间裂隙之上,导致身体一分为二,头在山这边,身体跑到了山的另一边。 异变范围太大,所有人除了自保,本没能力制止,也无暇顾及旁人。 火镰谷外围,还有无数不怕死远远旁观看高人打架的散修,几大世家的人也在其中,本来离得很远,但地动山摇之下,旁观逃离不远,就落了下来,摔向了翻腾的地面。 而焦黑的大地,随着泥土的翻滚,逐渐冒出了些许山峰、河、甚至是些许建筑,但尚未稳定,就被原本的大地挤破碎,从天上看去,整个沙海的中心地带,都变成了一幅光怪陆离、不可名状的画卷…… ----- 轰隆隆—— 地动山摇的巨响,持续几刻钟都没有停下的意思。 吴清婉和谢秋桃显然被这场面惊到了,虽然担心左凌泉的安危,但还是听从劝告,察觉不妙就往外飞遁,没有被紊的天地波及,但画舫也是摇摇晃晃,差点一头栽进沙海里。 齐家族人都能御剑,见势不妙跑得更快,此时恐怕已经往飞沙城折返,通报已经找到‘埋骨之地’了。 火镰谷外的荒漠内,杵着佩剑在沙丘上缓步行走的斗笠剑客,眺望西北方那片沉的云雾,开口道: “麒麟,没想到传说是真的,不过这次算是彻底崩掉了。现在的年轻人,手持仙剑,还和人以命相搏,打不过就跑吗,有仙剑在手,何愁不能东山再起。” 自说自话,无人回应,斗笠剑客想了想,又道: “方才那把剑没见过,估计是这几千年新冒出来的仙剑。一剑下去,剑主恐怕死了,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……放心,拿到了也只是当小妾剑,不会亏待老伙计你。” 手中宝剑,依旧毫无反应…… 第十七章 遗失之境 “叽——!” 惊恐的雀鸣声中,相拥在一起的两道身影,落入了大地裂隙间的雾气,一直下坠,好似要直接抵达黄泉九幽。 周身全是雾气,甚至难以判断是在升腾还是下坠。 饶是上官灵烨的心智,在这不能视物、没法身的虚无之间,也显出了紧张之,把左凌泉拉到了背后,身在前,面对前方难以估摸的凶险。 左凌泉用左手,把上官灵烨整个人搂在怀里,长剑在手,同样谨慎地知着四周。 好在雾气之中,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可名状之物;下跌不知多久,两人终于跌穿了雾气,呈现在眼前的,是一幅更加光怪陆离的场景。 山河移位,乾坤倒置。 两人落入大地裂隙,出来时却在云端,举目四望,大地与山河化为碎块,悬浮而起自天边坠入云层。 云层之中,亦有黄沙和碎石随着暴雨落下,砸入眼前的这片大地,天崩地裂,说的恐怕就是这幅场景。 碎裂的大地,在万道雷霆的照耀下,可见大地上的参天古木,些许无名小兽在地动山摇之下奔逃,甚至能隐隐瞧见,被藤蔓覆盖的古老阁,随着山石垮塌,偶尔漏出檐角。 不过放眼望去,大地上并没有人活动的痕迹,甚至连大型动物都没有,看起来是一个对人来说早已死去,正在彻底崩塌的小天地。 左凌泉抱着上官灵烨,随暴雨一起落下,想要驾驭水稳住身体;但九洲大地撕裂了这片小天地,余波之下,连空间都开始捉摸不定,更不用说依赖五行八卦施展的术法。 觉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比天还大的封魔剑阵,术法难以掌控,即便出手也变成了缰野马,往哪里飞本没法判断。 上官灵烨本想御风而行,但动用神通后,两个人就开始在空中打转,忽上忽下差点把左凌泉甩出去,最后还是放弃了掌控天地,两个人一起随波逐,自由落体坠向了地面的一条河。 扑通—— 汹涌奔腾的河中水花四溅。 左凌泉担心水底不安全,落水后就抓住憋气的团子,一头蹿上了岸边,落在了能觉到余震的草地上。 上官灵烨紧随其后站在了身边,浑身被雨水浸透,本想弹指驱散水汽,但胡调用灵气,可能在这片不稳定天地中带来连锁反应,最终还是选择取出了一把花伞,撑在了头顶,开口道: “这地方比想象的大,要完全和中洲融合,恐怕得半个月。” 左凌泉看向四周,天空被雷云遮蔽,只能依靠电光辨认方圆数丈,时而便能听见山峰滑坡发出的轰鸣。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也站到了花伞之下,询问道: “现在怎么出去?” “天地尚未完全融合,摸不清方向,最好不要飞,等稳定下来再走,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。” “叽叽!” 淋成落汤的团子,站在左凌泉肩膀上,用翅膀指向一个方向,当是在说: “往南走,鸟鸟是南方山大王,天塌了有鸟鸟顶着。” 左凌泉虽然听不懂意思,但能从团子身上觉到自信带来的安全,便没有多说,把伞接过来,搂着上官灵烨的肩膀往南走去。 搂住肩膀的动作自然而然,搭配上毁天灭地的场景,还真有些末世鸳鸯的觉。 上官灵烨专心注意四周,察觉到这点小动作,不动声瞄了眼左凌泉的表情,瞧见左凌泉也在观察周围,好似是下意识为之,便没有说什么,只当作没发现。 团子对天地变化的知,比两人要和直观许多,用翅膀给左凌泉指路,沿着无名河畔行走了几个时辰,最后转到了一座还算完好的山峰下。 山峰很高,雷雨之下,山顶已经戳进了云层,隐隐能瞧见些许建筑,不过都已经很古老破旧了。 上山的青石道路还在,虽然也能觉到天地的震动,但身处山上,受微乎其微,就好似山峰是这片小天地的定海神针,稳定着周遭的一切。 “这座山应该是中岳,此方天地的擎天柱,正常情况不会垮塌,以后估计会从沙海里冒出来,变成新的仙山。” 上官灵烨沿着山间石道行走,打量着山峰整体的风水气象,又道: “不知道山是否受损,如果山完好,成功融入玉瑶洲的地脉,以后说不定能成为荒山、伏龙山那样的风水宝地,只可惜落到中洲地界了……” 左凌泉对风水相数不了解,目光更多地放在山上残存的古老建筑上。 此地不知与世隔绝了多少年的岁月,建筑风格与当代大相径庭,只能大略看出是一个修行宗门。 宗门名字已经不可考证,但上山道路旁的石壁上,能看到些许壁画石雕。 左凌泉用剑把壁画上的藤蔓扫开,仔细察看,大略能看出壁画的意思: 天地最初处于混沌太虚,机缘巧合之下诞生了,而后逐渐诞生出了天地五行乃至世间万灵。 天地初成之时,青龙、白虎等天官五兽,便因运而生;后大地崩裂分为九洲,每洲又孕育出了小的天官五兽,这座山,就在壁画上玉瑶洲的中心位置,上面站着一只大角鹿。 左凌泉看到这里,有点不明所以,开口道: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