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……” 左凌泉跟着下楼,还想问两句,身前的媳妇脚步便是一顿,继而气质发生了些许变化。 “这婆娘,脸皮真厚,拿我的钱关照生意……” 这次是静煣。 左凌泉示意别说,以免被人察觉异样,走到跟前道: “算相公的,待会补给你。” “你的钱不就是我的,咱们的钱让她糟蹋……” 汤静煣格向来节俭,花出去三十枚白玉珠,就是三千两银子,买几本本没人要的破书,心里着实恼火。 不过周边人多眼杂,她也不好多说,碎碎念的下了楼…… 第十五章 娘的味道 “丢不丢人?一方尊主,给晚辈护道被护道人揪出来,从古至今你是头一个。” “本尊哪儿知道他这么机警,他到底怎么发现我的?” “不远远盯着,往人家跟前凑,楼里面就你股扭的气,他不看你看谁?” “扭……谁说的?我哪儿扭了……” 湖畔柳林里,花簪少妇眼神微恼,无声自言自语,低头看向自己的细丰。 略微琢磨,觉得被左凌泉发现,可能是在左凌泉身边晃悠太多,都眼了。 碎碎念片刻后,花簪妇人抬眼看向湖岸——一袭公子袍的年轻剑侠,抱着一摞杂书,和两个姑娘有说有笑地走向落脚的水榭: “左公子,你怎么买这些在修行雏鸟的东西?我以前买过,完全是写,把这玩意当真,别说当仙君,离开山门不出三里地,就得因为走路太嚣张被人打死……” “走路和团子一样?” “对对对,左摇右摆迈着八字步……” “叽?” 跟在后面走路的鸟鸟脚步一顿。 …… 花簪少妇打量几眼,没有再跟着回落脚之处,独自在湖畔闲逛,排解‘老祖出山、一事无成’的烦闷。 来回踱步良久,花簪少妇心中烦闷未消,倒是发现湖面极远处有一艘游船行驶,上面灯火通明,挂着‘屈’字家徽。 花簪少妇知道左凌泉此行和屈家那张琴有关,稍微琢磨了下,身形随风而动,无声无息飘过湖面,来到了游船之上。 “咚~咚咚~……” 游船规模大,有空灵琴音从船楼里飘出,船上到处都是湖附近的世家子弟、小宗门长老执事,仙家豪门的人未曾瞧见,应当只是栗河屈家的私宴。 花簪少妇缓步走进船楼,略微打量后,透过廊道的地板,知到上方的厅堂里,坐着几个修士,正在推杯换盏,说着恭维之语: “……先生今一曲,当真妙哉,在玉蟾面的几位大家,脸屈某可是瞧见了,各个目瞪口呆、自愧不如……” “过誉了,千秋乐府对琴曲的造诣冠绝当世,老夫登台献艺,让千秋乐府正眼相待尚可,自愧不如还远远谈不上……” “千秋乐府不好说,出生其他宗门的那些个‘大家’,肯定是自愧不如。这次连东洲南盟都有人过来,我听老祖说,那边以前有个向城,对琴曲也颇有造诣……” “唉,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。放在三千年以前,东洲底蕴不输华钧洲,但如今也不过是个有些家底的富户,老祖宗留的东西早忘干净了……” “呵呵……” …… 花簪少妇皱了皱眉头,从几人称呼来判断,应该是三竹先生、屈家少当家、屈家管家、附近一个小世家的家主。 毫无营养地互相吹捧,没有探听的意思,但花簪少妇也无事可做,并未离开,就这么听了小半个时辰,坐在上面的三竹先生,忽然问了句: “青霄鹤泣是上古名琴,老夫曾也多方打听,只知道北洲玄武台衰落后,此琴几经倒手,最后落在了一位山巅高人手里;三千年前东洲出事儿,不少高人过去降服魔神窃丹,那位高人也在其中,后来下落不明,琴也再无消息,屈少主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张琴?” 窃丹之战,是上古与当今修行道的分界线,当时不光玉瑶洲被打断代,其他几洲驰援的修士也死伤不少,连当今的道魁首‘幽萤四圣’,都有两位在窃丹之战时出过力。 因为局面太惨烈,光是超度亡魂的法事都持续了百来年,当时有哪些义士舍身难以统计,能留下名字的都是至今还留存的大宗门子弟;像是神昊宗这类彻底销声匿迹的宗门,或者不显山水的高人隐士,战死之后,确实是没人记得了。 花簪少妇回忆了下,不记得这号人物,又倾听屈家少主的回答: “呵呵,唉……说来也是巧合,家父喜搜罗这些玩意儿,几十年前去道家祖庭拜访,路过天门峡的时候,碰到了家老货铺子,顺道进去逛了逛,发现了这张琴,琴弦都没了,不知被谁换成了寻常蚕丝;铺子掌柜不识货,家父眼力却不差,当时就看出这张琴不一般,算是捡了个漏……” “是吗?这运气实在羡煞旁人,老夫求了一辈子,都没遇上一张像样的琴……” …… 花簪少妇微微蹙眉,觉得这来历就是‘出门溜达随手捡到上古仙兵’的常见戏码,修行道类似的传闻很多,但真有这运气的寥寥无几,百十年不一定能碰上一个。 花簪少妇知道谢秋桃想要这张琴,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做强取豪夺的道行径。 想要名正言顺拿到琴,最好的出发点,自然是屈家得手此琴的来路不合理,如果屈家是杀人夺宝抢来的,那她黑吃黑,就算为民除害后顺手缴获战利品了。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,花簪少妇无声无息隐入了船楼二层的一间书房,安静等待。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后,客厅的酒宴结束,几位贵宾被送去各自的房间休息,身着锦袍的屈家少当家屈相汶,带着管家走向书房,沿途还说着: “……听说东洲女武神的弟子到了玉蟾,还是个仙子,不知道可有道侣……” 身后的老管家,是屈相汶的心腹兼护卫,对此直接摇头回应: “少当家,这事儿您就别想了,听说女武神的嫡传过来,想攀亲家的人都从千秋乐府排到了雷霆崖,仙家豪门都觉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,咱屈家提这事儿,准惹人笑话……” “唉,姻缘这东西,谁也说不准,豪门仙子喜上出生一般散仙也不是没有;再者仙家豪门也是代代积累下来的,咱们屈家现在底蕴不够,再累积的千儿八百年,能跻身顶仙家也不无可能;能当女武神嫡传,眼力肯定不差,说不定就瞧上了我这潜力……对了,好像没听说过东洲女武神有道侣……” “嘶——” 老管家倒一口凉气,连忙抬手,让喝飘了的少当家停下话语: “少当家,您先醒醒酒吧。就您这句话,被有心之人听见,咱们屈家就算躲过一劫,‘暴发户’的名号也坐实了。女武神嫡传都没几个人能高攀,您还把主意往……唉,说句不好听的,您配吗?” “我不配。” 屈相汶确实喝得有点多,借着酒意随口瞎扯两句罢了,哪里敢真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。 不说他一个世家少主了,就算是天下最强十人,恐怕也不敢对东洲那个女阎王起慕之心。 因为就算侥幸真娶回来,人家东洲女武神还能和小媳妇似的,乖乖叫‘相公’? 在所有修士眼里,天下没人当得起女武神的一声‘相公’;就算女武神动了凡心,最大可能也是女武神开口说:“跪下!”,当男人的一个哆嗦,小声嘀咕: “我好歹是仙道枭雄,给个面子,能不能回家再跪?”。 堂堂山巅巨擘当得好好地,谁想去尝试这种非人待遇? 在屈相汶看来,能产生这种想法的人,估计都是五行本命全是‘本命胆’;敢付诸实践尝试征服女武神的,当得起一声‘绝代智障’;真正能把东洲女武神这样的一洲霸主揽入怀中的人,就不可能出现。 经老管家一句提醒,屈相汶觉得是有点飘,便让管家先去招呼客人,进入书房,独自待会儿驱散酒意。 书房里放着文房四宝和诸多摆件儿,里侧还有一张琴台。 屈相汶走到琴台旁坐下,从玲珑阁里取出了一张古黄的七弦琴——琴身虽然古迹斑斑,看起来很陈旧,但木头好似黄玉,在烛光些带着通透,若是凑近仔细观摩,甚至能瞧见木头里面有丝丝缕缕的金线在淌。 屈家通过各方询问,知道此琴的渊源,明白在里面淌的东西,是那只飞升失败仙鹤残存的气息,也可以说是‘器灵’。 只可惜‘青霄鹤泣’的年代太过久远,出现的时间,还是长生到未断之前,虽然器灵还在,但已经消散得所剩无几,如今只能算一张罕见的仙品古琴,指望其发挥其他特殊功效是不可能了。 当然,若非如此,屈家也不敢把此等重器拿出来。 屈相汶通过家中长辈的暗中打探,知道北狩洲上古霸主玄武台,有一把撑门面的琵琶‘绕殿雷’,即是仙品乐器,也是正儿八经的仙兵,有‘音绕天神殿,声镇域外天魔’之称。 ‘绕殿雷’的分量,和道家祖庭掌教手里的那尊‘三清铃’、千秋乐府代代相传,只有老祖才能持有‘夔鼓’不相上下,都是蛮荒太古时期,用来对付降世天魔的东西。 琴台上‘青霄鹤泣’,如果有此等分量,屈相汶别说拿出来显摆了,恐怕到手的第一时间,就先上贡给华钧洲几家霸主,以免惹来灭族之祸。 虽然器灵早已消散殆尽,但终究是在史上留下名字的罕见奇珍。 屈相汶坐在琴台前,觉自身气势都不一样了,意思约莫是——十仙君用的是仙品乐器,我用的也是仙品乐器,那我和十仙君也算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。 屈相汶不会弹琴,不过兴之所至,还是随手拨了两下。 “咚~咚~……” 低沉浑厚的曲调,在书房里回,声音不大,却震了人的心绪。 也是在这一瞬间,屈相汶一阵恍惚,眼神呆滞,愣愣望着前方不再有动静。 “这东西是你能弹的?牛嚼牡丹……” 柔媚嗓音从房间角落响起,继而出现水波般的纹路,一个花簪美妇的声音,从墙角缓缓现出了身形。 屈相汶在琴台后盘坐,目光愣愣望着前方,并没有任何反应。 花簪美妇来到旁边的茶案坐下,并没有去碰那张罕见的上古名琴,而是询问道: “这张琴,你从哪儿得来的?” 屈相汶如同梦一般,说道: “家父挖坟挖来的。” “嗯?” 花簪少妇着实愣了下,莫名其妙: “挖什么坟?” “家父本是散修,会风水相术,喜四处探宝找机缘,有次误入荒骨滩,找到了个大墓,家父叫‘仙王陵’,里面有很多东西,这张琴是其中……其中……” 屈相汶说道这里,眼珠动了动,眼底现出挣扎之,竟然有转醒的迹象。 能出现这种情况,说明要说的事情,对屈相汶来说极为重要,潜意识提醒自己要守口如瓶,试图从不受控制的处境挣。 屈相汶是屈家少当家,幽篁巅峰的修为,不能掌控神魂之术,但对神魂之术已经有了一定抗,继续催眠肯定打草惊蛇。 花簪少妇见此,没有做任何干涉,身形瞬间消失在了书房里。 “咚~” 琴弦又响了一下。 屈相汶眨了几下眼睛,环视书房后,没发现异样,又低头看向身前的古琴,惊疑道:sOngYuanRc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