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越看越意,觉得不仅可以一边吃鱼一边等着对方到来,还能方便动手。 他正美滋滋地瞧着,突然头上一痛。 卫世安一记灵力甩在了他头上:“姜澈。” 风澈将手上的纸扣过去,不情愿地站起来,整理了一下皱了的袍子,扫了一眼卫世安拿灵力模拟出的凶兽模样,双手环:“薄弱处双眼后庭,肚皮是障眼法,不可攻之。” 卫世安点点头,冷笑一声:“那你说说它姓甚名谁,隶属纲目。” 风澈淡定地扫了一眼姜临,姜临袖中屏蔽符点燃,一记传音过去:“赤练兽。隶属硬骨鳞甲纲,二蹄无尾目。” 风澈抬眼,自信:“赤炼兽。隶属硬骨鳞甲纲,二蹄无尾目。” 卫世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,像是不太相信以他的水平怎么答上了,但疑惑归疑惑,还是让他坐下了。 风澈打了个哈气,扭扭身子,施施然坐下,像是完成了今的指标,趴在了桌子上。 卫世安这人万事追求尽善尽美,一堂课只叫人一次,风澈答上了就相当于获得了本节课的豁免金牌,卫世安就是再看他不,也不会提问他第二次。 风澈抬抬胳膊,把下面着的纸递给姜临看。 姜临扫了一眼他画的圆滚滚的凶兽,看了看旁边的“后山捞鱼”几个大字,虽然明白他今晚要去会会那人,但是看着风澈笔下实在憨态可掬的画,还是忍不住写道:“很可。” 风澈接过姜临神神秘秘地递过来的纸条,紧张兮兮地打开,心想姜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传音回复,“很可”几个字就这么落入了眼帘。 风澈突然被捧了一下,脑子有点懵,就听见姜临传音过来:“你要溜出去?引君入瓮?” 风澈本以为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,这一瞬间却突然发现自己和姜临本不需要过多解释,加之无形之中被捧了一下,他整个人有点兴奋。 他点点头,眼神出期待:“少时经常去的,山脚下的河边,那鱼多,我们去捞几条。” 姜临无奈:“你是去吃鱼还是等人啊?” 风澈眼睛咕噜噜转了半圈:“一半一半吧。” 姜临:“……” 你还真不客气。 * 两人趁着学堂放学,径直跑向山下,山下有一条溪,清澈透明水湍急,许是浸染了灵气的缘故,里面的鱼膘肥体壮,四百年经久不绝,可见学堂保护措施良好,但是还是防不住风澈这般的小贼。 风澈脚一挽,一脚踏进溪,如鱼得水,动作迅速得几乎快出了残影,不出一会儿就捧了几条鱼上来。 姜临在一旁搭好火堆,树枝燃烧,他在噼里啪啦的脆响中等着风澈把鱼拿过来。 他拿出灵剑,几下清理了鱼身,捡了几树枝穿了,挂在火堆上开始烤了起来。 风澈看着他利落的动作,笑嘻嘻:“姜临,你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练。” 姜临了一把火,把烤好的鱼递到他嘴边:“你喜,我自然做得越好。” 风澈乐呵呵地接过来,听他这么说,大方地放在姜临嘴边让他先吃:“犒劳你的,奖励你做得这么好!” 姜临朝他一笑,咬了一口他手里的鱼后,又递给他第二条。 风澈和他换了手里的鱼,姜临接过去咬了一口,突然皱了皱眉。 风澈看了一眼他的神:“苦胆破了?” 姜临摇摇头:“不,没有你喂得那口好吃,不过不要紧。” 风澈:“……” 他啃了一口手里的,突然觉得手里的有点不是滋味。 自己喂的真有那么好吃? 那姜临喂的会不会更好吃? 要不让姜临喂他 他正在脑子里谋划用什么蹩脚的理由能尝到姜临喂他的鱼,周身骤然一静。 密林深处的飞鸟止啼,猿猴静寂,那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,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。 风澈几下解决手里的鱼,拉过姜临的袖子,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到来。 河边的密林中突然卷起一阵旋风,风澈身后的潺潺水声豁然停顿,鼓吹的叶子也如同失了生机,以诡异的姿态凝固在树梢。 时间似乎静止了。 风澈手中姜临的袖子不知何时已被他松开,他回眸望去,身后只剩下厚重的浓雾,甚至连刚刚挂着烤鱼的树枝都一同消失了踪迹。 四周狂风鼓吹,大雾却越来越浓,风澈冷着一双眼看向密林深处,知是那人现身了。 那人白衣飘然,一头纤长浓密的白发随风向后漫卷,无机质的眼无悲无喜,偏生脸上挂着一丝和煦的笑意。 他一眼望去,只觉得那人似风也似雪。 风澈心下一沉,他想过是学堂的先生,甚至怀疑过,是不是用心良苦的卫世安,想要抓他入裁院早审判;亦或是对他稍怀怜惜的赵承文,想要再来几句劝导他向善的大道理。 但他从没想过是许一诺。 他知徒二字是陷阱,但对许一诺来说,未尝不是事实。 因为,他确实算是许一诺的徒弟。 许一诺虽以文入道,但一手化形幻术卓绝,他当初磨了对方许久,才求来的师徒名分。 虽然他们当年,未行过三扣束脩之礼,也不曾对外宣传过拜师之实,甚至他没叫过对方几句正经的师傅——大多数都叫老狐狸。 许一诺大乘期寿命绵长,一生见过多少惹人怜惜聪明伶俐的弟子,比他孝顺比他恭谦的比比皆是。 而他风澈,这么多年离经叛道,没回来看授他诗书教他化形的师傅一眼,何至于担得起一句徒。 风澈看见对方一步一步朝他走来,呼都下意识放轻了。 许一诺笑意盈盈,走过来看着风澈嘴边烤鱼的油渍,刚想掐掐他的脸,风澈偏头躲过。 他没想到请君入瓮请来了自己当年的师傅,虽然不担忧对方杀他愤,但还是勾起了对当年之事的心虚。 “是你?” 许一诺见他躲了一下,也不恼:“怎么不能是我?徒二字,自然唯有我可以刻在那碑上。”他抬眸扫视了一眼风澈的神情:“莫非你怀疑是他们两个?不枉他俩这么多年,背着对方也背着我,偷偷扫一扫你这坟——你还算有些良心。” 风澈垂下眼眸:“有违孝悌,枉顾人伦,何以配得上徒,何谈一句良心。” 许一诺沉默了一下,紧接着又笑道:“风澈,当年是你自己选的吗?还是那风行舟你……” 风澈像是被触及了某些不可说的开关,声音骤然拔高:“是我选的,不关父亲的事。” 许一诺看着他的神,笑道:“姑且算是你自己选的,那你告诉我,你为什么这么选。” 风澈抬眼,下意识地回避:“你我前来,只是为了问当年之事吗?” 许一诺挽了挽袖口:“我的徒弟,岂会有违孝悌枉顾人伦,岂会在天道之下身死道消,风澈,这么多年,无论他们如何觉得往事不可追忆,我一直在等你的一个解释。” 风澈皱眉,苦笑:“我如何解释……我说什么你们会信吗?” 许一诺摇摇头:“且不管是否会信,重要的是,你想不想说。” 风澈默然。 许一诺看了一眼,没继续话题,只是袖口一转,一支灵笔浮现在三指之间:“罢了,过了这么多年,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。” 他灵笔向前朝着风澈一点:“打一场,你赢了,我不管你要做什么,输了,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。” 风澈脚步一顿:“赢了把铃铛和本命灵植还我。” 许一诺一笑:“那我也要加筹码,告诉我你回来是来干什么的。” 风澈毫不犹豫,应了一声,还没等许一诺抬笔起势,手心的阵图已然成型: “艮位山行,壁立千仞。” 二人之间距离随着阵图传,骤然拉开,遮天蔽的山峦绵延横亘,耸立的山峰拔地而起,冲天的气势倒一般向着许一诺笼罩而去。 风澈手上不停,五芒星倒转到坎字位,水泽漫卷,天际顷刻间刮起凛冽的寒风,一时竟飘起了雪花。 “坎位水行,岁暮天寒。” 雪花纷纷扬扬,从米粒大小变得大如鹅,与艮位阵图叠加,一时苍山覆雪,明烛天南,大风休止,浓雾将散。 许一诺见此一幕,灵笔防御姿态一收。 远方光渐起,穿透薄雾,外围正在企图入阵的姜临剑光刺入阵中,已然要与风澈汇合。 许一诺此刻才意识到风澈修为残缺,甚至连空间界都不能施展,此一番招数不过是让姜临入阵的缓兵之计。 他低低一笑:“风澈,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要脸,打不过师父就找帮手是吧?” 风澈挑眉,嘚瑟道:“不要脸随你啊~” 他一边挑衅着,一边用衣袖驱散薄雾,姜临与此同时向前一剑斩之,凛冽的剑芒划过风澈的身侧。 他在半空中与姜临眼神汇,时间仿佛拉长,二人两手握,同时翻身,背靠背站在了一起。 姜临手里灵剑木质的表皮寸寸剥落,转变成银亮如水的修长薄剑,锋利的剑刃划破虚妄,泛着森然冷意,直指许一诺。 许一诺看着二人,手上笔尖连绘,一张水墨的画卷徐徐展开,留白之处向着风澈的法阵贴来,连绵的峰峦像是被水墨浸染,从写实的群山变成黑白灰三,写意的笔触织,厚度瞬间消失,化作薄薄的一片,落入画中,融成了那片山水之中的苍茫背景。 他一出手,风澈便知这些年许一诺并非寸步未进。 风澈手心汗意微微渗出,离火阵图起势,烈火汹涌而至,化作一只雄狮,咆哮着向着许一诺奔去。 姜临手上“无渡”随之抬起,银白的剑身漫上火焰,映着他的眸光,剑意撑破剑身而出,一只拖着尾羽的火凤发出一声嘹亮的清越鸣叫,与雄狮呈左右夹击之势,竟是要那许一诺应接不暇。 许一诺将刚刚那张水墨画翻转,向风澈那边的离火阵图,而姜临这边,直接抬起笔尖,向前一抹。 火凤骤然被划开豁口,凄厉的鸣叫落入风澈二人的耳朵,两人面具是一沉。 大乘期确实深不可测。 风澈手中雷印翻出,姜临剑尖寒光一闪,人已经近到许一诺身前。 许一诺身后雷印狂策,他闪身躲避,电光火石之间,笔杆碰剑刃数次,铮鸣之声伴随着金属相撞的火花,姜临在剑的另一头低手腕,一次比一次近许一诺面门。 然而许一诺仍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,负着一只手躲避风澈的雷印的同时,抬手拦住姜临的近。 姜临剑诀从大开大合转为连绵细密,复而转向杀意毕,许一诺才将笔尖停在他的剑身上。 姜临剑锋上挑,一时竟无法动,被制了下来。 他眸中愈燃愈烈的战意几乎化作了实质,剑刃以退为进,身向前,许一诺再次将笔尖在了他的剑身上。soNGyuanRc.COM |